天津日租界,日本宪兵司令部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周正青看着南造云子带回的戴笠回复的密电译文,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需要时间整补?待机而动?”他冷哼一声,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要将其碾碎:“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都不敢伸手去抓,它还能等你吗?一眨眼就没了!
干什么都怕前怕后,一点像样的事都做不成,还能指望干成什么大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华北地图前,目光死死盯住南京位置。
作为一名知晓历史走向的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南京城内正在发生的“内讧”是多么罕见且宝贵的契机。
松井石根的华中派遣军与松井命等人的关东军精锐已然撕破脸皮,杀得你死我活,日军指挥系统陷入空前混乱,战斗力急剧下降。
此时若有一支生力军从外部猛击,极有可能造成雪崩效应,甚至重创造日军在华主力。
他原本计划借此机会,一方面利用国军削弱乃至消灭松井石根这一顽固派,另一方面也可向华夏方面示好,为自己未来可能的“布局”埋下伏笔。
然而,军统的回复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期待。
“愚蠢,废物!”周正青低声咆哮,脑海中闪过这个时空华夏所承受的苦难以及未来可能的命运。
他本对这个时代的华夏力量抱有某种程度的期望,希望他们能抓住历史缝隙中的微光。
但戴笠的谨慎,在他看来是懦弱,这让他极度失望。
南造云子垂首立于一旁,大气不敢出。
她从未见过鹰崎司令官如此外露的愤怒。
只见周正青猛地转身,抓起桌上那只珍贵的宋代青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瓷片四溅,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告诉他们!”周正青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机会只有一次!若等松井石根被解决,关东军整合完毕,南京城防重新稳固,就再无此等良机!
届时,莫怪我未曾提醒!”
愤怒之余,一丝冷酷的杀意在他眼底闪过。
既然借力打力的计划受阻,那么,就必须确保内部清洗的彻底性,绝不能给松井石根任何翻盘的可能,也不能让关东军那些师团在胜利后生出二心。
他要的是一支完全听命于他周正青的,清洗过的日本陆军力量。
“给松井命发报!”他不再看地上的碎片,直接对南造云子下令,语气斩钉截铁,“命令:总攻加速,不必顾忌伤亡及城内设施。
首要目标,生擒或击毙松井石根,彻底瓦解其指挥系统。
对顽抗之华中派遣军部队,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格杀勿论!”
这道命令,无疑将给本已血腥的南京内战,再添一把猛火。
。。。。。。。。。。。。。。。。。
南京东郊,孝陵卫前沿指挥部。第四师团长松井命中将收到了周正青从天津发来的急电。
译电参谋念出“务必生擒松井石根”和“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时,指挥部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松井命面无表情地接过电文纸,仔细看了两遍,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电文纸一下,一下地撕成了碎片,随手抛洒在地上。
纸屑如同雪花般飘落,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静谧。
参谋长冈田资少将试探性地问:“师团长阁下,鹰崎将军的意思是。。。”
松井命抬起眼,目光扫过指挥部内一众高级军官,声音平静却带着铁石般的冷酷:“鹰崎阁下要求我们尽快结束战事,清除叛军,诸位,都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略作停顿,松井命走到作战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南京城核心区域:“传令各联队,总攻提前
!炮火准备延长一倍时间,覆盖区域扩大至所有疑似敌指挥所,通讯枢纽及物资囤积点。
步兵分队不必过分强调攻坚技巧,遇顽强抵抗,可直接呼叫重炮或航空兵支援,予以毁灭性打击。”
他特别强调了一点,声音压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告诉前线所有大队长,中队长,战斗激烈,流弹横飞。。。。
松井石根大将若不幸被“流弹”击中,为国捐躯,亦是其作为帝国军人的荣光归宿。。。。明白吗?”
这番话背后的含义,在场所有军官都心知肚明。
这是默许,甚至是鼓励,在混乱中直接将松井石根这个最高目标“意外”清除。
如此一来,既可确保彻底消灭对手,又能避免日后审判松井石根可能带来的政治麻烦,还能将责任推给战场上的不可控因素。
其手段之狠辣,算计之深沉,令不少久经沙场的军官都感到脊背发凉。
“嗨!”军官们齐声应命,无人提出异议。
在上面有鹰崎拓人这位宪兵司令和关东军土皇帝植田谦吉的绝对权威,下面有松井命的铁腕指挥,这场“肃清”行动已彻底偏离了最初的派系斗争范畴,演变为一场不留余地,不计后果的歼灭战。
命令迅速下达。
围城的关东军各师团炮兵阵地,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炮火比之前更加猛烈和狂暴,不再区分军事目标与民用建筑,将大片大片的城区化为火海。
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发起了更凶猛,更不计伤亡的冲锋。
尤其是针对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所在地的围攻,攻势骤紧,狙击手,敢死队轮番上阵,明显带着“斩首”的明确意图。
南京城内的华中派遣军残部,本已困兽犹斗,此刻更是陷入了绝境。
他们发现对手的战术变得异常简单粗暴,就是用绝对的火力和兵力碾压,完全不顾及占领和后续管理。
松井石根本人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转移指挥部的频率明显增加,但活动的空间已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天津宪兵司令部内,周正青独自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发送出那道残酷的命令后,他的怒火稍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和冰冷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