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昌早就听到了声音、没太在意,直到堂屋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何纹慧站在门槛外,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刘红昌瞬间就明白了。
肯定还是为了何纹远的事。
他放下手里的瓜子。“有事?还是替何纹远来求情的?”
何纹慧赶紧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红昌,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可纹远还小,她不懂事,你、你要是还惦记着以前的事,我可以给你。我把我自己给你,求求你,就给纹远写封谅解书吧!”
刘红昌看着何纹慧说完话就伸手解棉袄扣子,眼泪还顺着脸往下掉,那模样搞得好像他要强她。
这年代搞二奶,搞不正当关系、搞破鞋,那可是要被严打的,流氓罪的帽子扣下来,要吃花生米的,哪敢跟她扯这些。
“你干什么!”
刘红昌从摇椅上跳起来,这事儿的严重性了,只要何纹慧有点脑子大喊一声,孤男寡女的、她还这个样,让人看见,说他孤男寡女干不轨的事,他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他没敢多待,转身就往门口跑,一把推开院门,站到了院外的胡同里。
“何纹慧你要点脸!赶紧滚!你不要名声我还要!何纹远的事没得商量,她敢做就得敢当!你真想让街坊邻居都知道,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让我刘红昌睡的、你就不怕纺织厂知道,你们一家可都指着你.....”
他话还没说完,何纹慧的肩膀就剧烈地抖了起来、再也坚持不住了。
她今天来本就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连自尊都抛在了脑后,他居然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刘红昌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攥着没解开的棉袄扣子,再也忍不住,抹着眼泪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刘红昌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隔壁几家听见动静。
没一会儿,邻居张婶、李姨就从各自院里走出来,围着他打听。
“红昌,刚才咋了?咋听着你跟人吵吵呢?”
“嗨,还不是我前小姨子的事。”
刘红昌叹了口气,把何纹远指使人拦路抢钱、何纹慧来求谅解书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我没答应,把她骂走了。”
“可不能答应!”张婶立马接话。
“这种人就是惯的,你当初跟她妹离婚就对了!”
李姨也帮腔。
“就是!下次她再敢来,你招呼我们一声,我们帮你臊她!还敢上门耍无赖,没王法了!”
刘红昌笑着跟几位长辈拱了拱手。
这年代的街坊邻居就是实在,人情味浓,虽然日子穷,但大家互相帮衬,没那么多弯弯绕,精神上反倒踏实。
因为不止你一家穷,家家都穷,也就没有了攀比。
没等他回屋,院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厚墩子领着高峻玲走过来,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一扇排骨、两瓶水果罐头、两袋麦乳精,还有两瓶西凤酒。
能重振男人雄风,今天的状态跟昨天低着头跟他说是废物的厚墩子根本就是两人。
头也昂起来了,腰板也挺直了。
脸上满是红光,再也没了之前那副废物样。
他一见到刘红昌,立马快步上前,攥着他的手。
“红昌兄弟!大恩不言谢!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高峻玲也在一旁跟着道谢,话里话外感激,恨不得当场跟他拜把子。
刘红昌推辞不过,后来被厚墩子硬拉着去了宁州的国营大饭店。
高峻玲只请了一上午假,没坐多久就赶回厂里上班了,最后酒桌上就剩下他和厚墩子两人。
酒过三巡,桌上的红烧肉见了底,西凤酒也下去了大半瓶。
刘红昌看着厚墩子脸上的红光,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放下筷子。
“墩子哥,你能恢复过来,我这当弟弟的打心底里为你高兴。”
刘红昌先扯了句家常,见厚墩子点头。
“但有句话我得说,你跟俊玲姐这么两地分居,总不是长久事儿啊。”
厚墩子夹菜的手顿了顿,喝了口白酒,辣得他啧了声,又夹了块剩菜里的肉渣放进嘴里。
“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红昌啊,以前我混日子,觉得过一天是一天,现在才知道当男人的滋味多通透,我跟你俊玲姐是真不能再分开了。”
他放下酒杯。“说到底,还是得搞钱,没钱什么也干不了、还让人看不起。”
刘红昌见他顺着自己的话头走、原剧里厚墩子就是煤老板,自己只不过是让他提前个一两年开干。
“墩子哥,你这话在理。咱们宁州别的没有,就是煤多,现在政策也松了,允许个人搞企业开采了。”
“我琢磨着,开矿这事儿有搞头!你在矿上干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熟,咱们搭伙干,怎么样?”
厚墩子一听开矿,眼睛瞬间亮了。
他在矿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里有煤层、怎么开采、怎么运出去。
之前是没敢想,现在被刘红昌一点拨。
“开矿?这事儿能成是能成、可是我手里没钱啊,现在虽然黑煤窑挺多,但是投一个煤矿也得最少五万块、红昌这个钱从哪里出就是个问题。”
“钱这个问题不难,墩子哥现在什么人最挣钱?”
现在开放后,陆陆续续的万元户也出来了,前几天报纸上还采访了一个养鸡大户,买了个人的小汽车呢。
“做小买卖的。”
“这不就对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魄力了,把矿里的活辞掉,去南边倒腾点东西回来,这一趟比你一年挣得还要多、等咱们凑够了本钱,找找乡镇的关系承包个村办的煤矿,肯定能成!到时候挣了钱,你就能把俊玲姐接到身边,再也不用两地跑了。”
“我早就想好了,下个月我也把食堂的活辞了,去趟南边,墩子哥咱们两个一起干。”
两人越说越投机,从怎么凑启动资金,到找哪个矿点,再到后期怎么运煤卖煤,一聊聊到了下午三点多。
酒瓶空了,菜也凉了,最后重重握了握手,一句话定了音。
“就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