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沈舒意轻声开口。
京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兴盛,从早些年京中不大起眼的当铺,到如今达官显贵常去之地,不可能一点风声漏不出来。
若真的那般隐蔽,如何会连沈静安和秦雪蓉这样的人也听得到风声?
沈舒意推测,要么是京楼逐渐站稳了脚跟,这一行人的胆子越来越大,整个流程也越发严谨成熟。
要么,则是因为如今萧鹤羽已死,萧允诚呼声最高,正是缺钱用人的紧要关头,故而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只想快些拿到最多的银钱。
“此事不宜过急,还要徐徐图之,后天我就会动身前往凉州,你万事要以自己的安危为主,最好能等我回来,若实在等不到,也要以安全为重。”
谢璟驰握着沈舒意的手,低声嘱咐。
沈舒意笑了笑:“我知道,陛下尚在壮年,此事倒也不急。”
她只是怕,这样龌龊的手段,让那些真正富有才学、寒窗苦读的学子被埋没。
也怕,这些蛀虫在朝堂深处扎了根、安了家。
这是一张大网,一张萧允诚为笼络朝臣、培养势力拉起的大网。
毕竟,通过京楼这条路进入朝堂之人,便等于一只脚站在了萧允诚的船上。
就算不彻底为萧允诚所用,至少也会在关键时刻相助。
*
没多久,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外。
沈老夫人、沈景川以及二房一群人,皆是站在门前迎接,显然格外重视。
沈舒意在下车前,将那枚玉葫芦挂在了腰间。
谢璟驰挑了下眉头,低声道:“这是打算引蛇出洞。”
沈舒意不由得笑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聪明的让沈舒意担心,有朝一日他若起了别的心思,自己怕是又要落得个和前世一般的下场。
谢璟驰率先下车,而后扶着沈舒意的手,将她抱了下来。
临下车前,谢璟驰低声道:“不行,为夫讨厌蠢东西。”
沈舒意失笑,直到站定,谢璟驰都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沈老夫人和沈景川一行人满脸笑意,将两人迎了进去。
管家忙着和谢府的人交接,此番两人带的回门礼不少,再加上又得了陛下和太后召见,故而这会时间已经临近晌午。
“正好人都在,先用膳吧。”沈景川直接做主。
毕竟自家子嗣,这么多场婚事,如今也就沈静安和沈舒意的让他满意。
更重要的是,旁人根本不清楚谢璟驰于朝堂之上是什么模样。
此子性子乖戾,喜怒无常,却敏锐非常,且手段凌厉、睚眦必报,这样的人,沈景川绝对不想得罪于他。
更何况,他已经老了,可谢璟驰却正年轻。
只能说,此子若是一直聪明下去,绝非池中之物。
“妹婿深得陛下器重,没想到这回门日还能得陛下召见和嘉奖,实在让人羡慕。”沈静安笑着开口。
谢璟驰滴水不漏:“听闻二哥预考高中,即将得见圣颜,想必也会得陛下器重。”
谢璟驰言辞得当,虽算不得温和,却绝非迎亲那日可比,仿若那日奚落鄙夷他的,根本不是面前之人。
“是啊,离殿试可没有几日了,二哥准备的如何?”沈舒意开口打断。
沈静安向她看去,这一看,正看见她腰间系着的那枚碧玉葫芦,脸色微窒。
“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沈静安笑着开口,却忍不住又打量了那碧玉葫芦几眼。
梁婉君亦是个聪明人,当下道:“郡主雍容华贵,如今满面红光,想必妹婿待您极好。”
沈舒意笑了笑:“二嫂亦是如此,看来兜兜转转数年,终是觅得良人。”
梁婉君的话倒是平常,只是沈舒意这番话,却暗藏锋芒。
梁婉君脸色微僵,可一行人,谁都装作没听出。
梁婉君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当下道:“我观郡主腰上的这只玉葫芦好生别致,想来一定是妹婿相赠。”
一时间,众人纷纷将视线落在沈舒意腰间。
沈舒意拿起那碧玉葫芦,笑着道:“这葫芦是今日进宫后,静妃娘娘所赐,我瞧着设计精巧,寓意又好,就戴在了身上。”
沈静安神色如常,思绪却变幻莫测。
他不确定,沈舒意到底知不知道他和母亲同京楼的交易,不过这碧玉葫芦分明是不久前,母亲典当到京楼的,如今为何会出现在沈舒意身上?
难道说…京楼背后之人,同八皇子萧允诚或者静妃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静安心下不安,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沈景川道:“你是个有福气的,难得你能得到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器重,又能得到静妃娘娘的喜爱。”
沈舒意笑着道:“说起来还是父亲教导有方……”
她笑着恭维了沈景川一番,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把面子给的十足,再加上谢璟驰在一旁时不时的开口,可以说是将沈景川哄的开怀不已。
沈舒寒今日并未现身,沈舒意也全当没有这个哥哥。
一顿饭,宾主尽欢,唯有沈静安心思莫测。
难道说…京楼背后之人,真的是八殿下?若真如此,能不能借萧允诚之手,除掉谢璟驰和沈舒意?
酒过三巡,沈舒意同沈老夫人和张锦萍聊了一会,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去到云舒苑去找哥哥。
沈舒寒此刻正在温书,沈舒意到时,见他桌子上正放着几张策论的文章,不由得拿起来仔细看过。
“哥哥这是在押殿试的考题。”沈舒意问?
“恩,京楼每年所卖的考题,并不会包含殿试的考题,所以沈静安如今并无太大把握。”
“这么说来,是欧阳颂又出题‘考校’哥哥了?”沈舒意问。
“是。”沈舒寒写完最后一笔,放下笔抬头,打量起沈舒意。
“谢璟驰待你如何?”他问。
沈舒意顿了顿:“挺好的。”
或者说,有些太好了。
她两辈子加起来,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这么亲密,如今比起来,她和萧廷善那简直就像是纯粹无比的兄弟。
而谢璟驰……
算了,不提也罢。
她就是想不通,之前把脉他身体大伤小伤不断,怎么就能那么有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