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朱厚照传旨司礼监,令太监陈敬挑选精干保姆十名于乾清宫伺候,许庆阳伯夫人叶氏,逢五日入宫照看服侍。
同时差武定侯郭勋、庆阳伯夏勋,礼部尚书何孟春祭祀山陵。
不久总督宁夏、甘肃等地军务王守仁上本道:“西海虏于正德初为小王子雠杀,率其余党假息西宁,春夏逐水草驻牧,收冬踏河冰,掠洮、泯。时总督杨一清调请兵剿之,会一清召还,议遂寝。今贼益众,颇为边患。请得相机以便益从事。”
疏入,朱厚照下兵部会议。
兵部奏:令守仁先具治胜方略,审计以闻,要在万全,毋轻启衅。
皇帝下旨道:“可。”
不久王守仁上疏道:“陕西三边,屏翰天朝,西控羌戎,北御胡虏。近查正德初,西海虏酋为小王子所破,率残部窜伏西宁,春夏逐水草而牧,冬则踏冰寇洮、岷,剽掠边民,滋扰无宁。臣受命总督陕西、宁夏、甘肃军务,夙夜兢惕,察其情势,参以古法,谨拟安边六策,条列上闻:一则固河防以遏虏势。洮、岷二河,秋冬冰结,虏骑履冰如平地。乞凿冰设险,每岁冬至前,遣军于要害河段凿冰为堑,布铁蒺藜于浅滩,阻其南犯。烽堠联防,增筑西宁至河州烽燧百二十座,分兵哨守,昼举烟、夜举火,百里驰报。练轻骑以制突。简选陇右精壮三千,教以分合疾袭之法,虏小至则歼,大至则避,务使虏无掠可获。一则开互市以施羁縻。虏性贪利,寇掠实为饥寒所迫。乞复河州茶马司,许西海虏以马易茶,岁限市二次,严定马匹成色,劣者拒收。市赏有度,劫掠者闭市绝赏,恭顺者倍给盐布,使其部众自相钳制。屯田实边,徙关中流民于洮、岷,官给牛种,三年不征,民有恒产,则虏掠无所资。一则联番部以分虏势。查西宁番族素与虏酋争草场,可借为援。授番酋职衔,其大族头目,请赐指挥佥事、千户等虚职,岁给彩币,约共击虏。助番修寨,发官银助建番寨四十座,使番民据险自保,虏若攻番,则我军侧击。一则间虏党以孤其酋,虏部败鞑贼,上下猜疑。宜密遣使招抚:谕其别部曰:“降者许驻牧西海,抗者兵至族灭。悬赏购酋首:擒献虏酋者,赏银千两,授世袭百户,则其内必自乱。一则兴教化以移夷性。夷狄禽兽,可驯以礼义,设番学,于西宁建社学二所,择通译教《孝经》《小学》,番童入学,免其家徭役。旌表向化,番、虏子弟有通汉语、习礼仪者,请礼部给冠带,荣其乡里。一则慎边吏以绝衅端。往者边将贪功,屡启边衅。乞严劾激变官军,凡擅杀降虏、侵夺番产者,守备以上奏裁,以下军法从事。专设理藩厅,命陕西布政使司增设“抚夷同知”一员,专理番、虏讼狱赋役,不得委任武臣。”
疏入,朱厚照下兵部议论。
兵部覆议:“惟设理藩厅,其余皆可。”
朱厚照拿不准主意,于是召内阁入乾清宫会议。期间众人各抒己见,竟在暖阁里相互争执了起来,最后王琼道:“守仁请于陕西行都司下专设理藩厅,总辖番、虏互市、封赏、狱讼诸务。凡茶马之易、首级之赏、部落之争,皆由厅官秉公裁断,地方有司不得擅决。如此,则夷情上达天听,下杜边吏擅衅之弊,番虏仰沐皇恩,自当畏威怀德。”
朱厚照闻言点点头,便接着道:“西海地远,我军备不能制,差流官,改土归流又岂能易?”
王琼答道:“甘青边地,番、虏杂处,土酋世据,易生桀骜。今择其弱小寨落,渐改土归流,流土共治,每寨置流官一员,协理赋役、教化,土酋仍领旧职,然事权分隶,不得专擅。流官任满三年,若夷民安堵,则奏请革除土职,全归流治;若夷情反覆,亦当缓图,勿激大变。且流官所至,劝农桑、兴社学,使夷俗渐染华风,久而自同编户。朝廷无非多支出一些禄米,总是不亏。”
毛纪闻言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当听到“总是不亏”四个字时,心想完了,皇帝肯定愿意。
果然,朱厚照笑着颔首道:“如此甚好。”
毛纪便道:“可西北改土归流谈何容易?那些土酋盘踞数百年,根深蒂固,稍有不慎便是兵祸。人心难测啊。”
张仑却道:“毛公不必忧心。守仁所奏六策,固河防、开互市、联番部诸策皆切实可行。便是设理藩厅,只要用人得当,亦能收羁縻之效。”
毛纪心中腹诽:“我不知皇帝心性?他既动了改土归流的念头,只怕要速战速决。”于是便道:“土酋与番部盘根错节,流官若不能镇住局面,反生祸端。”
王琼却不以为然:“守仁在南赣平乱,恩威并施,甚得民心。如今委以西北重任,再选能干流官辅佐,必能成事。”
朱厚照于是道:“守仁这法子也还行,总不是什么大开销,历来诸臣听闻鞑虏犯边总是求打,可打呢,不花钱么?一说花钱又说没钱,就乞内帑,可内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大风刮来的。王守仁这法子好就好在,花钱最少,效果么,虽然现在不知道,但是正如王卿所言,亏了也不是亏太多,等谷大用陕西的火铳造的差不多了,西北总能安静一些日子。”
秦金道:“陛下圣明烛照,臣等所不能及。”话音一落,众人无不称颂。
毛纪心中哀叹:“都是一群溜须拍之辈。”此时忽然想到了一人,于是瞅了眼乔宇。
乔宇会意便道:“陛下圣明,可是这方法没有个三五十年见不了效果。”
朱厚照却道:“急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不乘凉,愿做个栽树之人。”
毛纪见皇帝铁了心这样搞,于是也不再反驳。
朱厚照扫视众人,看着众人面上恭顺,心里怎么能不明白,他们其实不大乐意对陕西有过多投入,原因无二,那里毕竟不怎么产出。于是笑着道:“张宗说还挺能干,这几个月马不停蹄巡视了皇庄、皇店,又去了天津卫,查出了一些东西,招募了皇商队,不日就要开张了,乞朕写个字,做个牌匾,我字不好,不行就毛师傅写一个吧。我给您润笔费。”
毛纪闻言心中骂道:“你这话真刺挠,给我润笔费?”同时心里揣测出皇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个事,估计是要去西北贩卖于是又腹诽道:“堂堂大明天子,净想着做生意,老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但是面上仍是极为恭敬道:“要说字好,满朝比臣的字好的不在少数,陛下垂爱,臣不敢辞,乞问写什么?”
朱厚照笑着道:“就写皇商局即可。”
“臣遵旨。”
朱厚照心中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竟然没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