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暮春总是裹着股湿润的暖意，江南小镇的青石板路被晨雨打湿，泛着油亮的光。
李墨背着玄铁剑，腰间挂着块半旧的玉佩 —— 那是马筱筱飞升前送他的护身符，青白色的玉面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筱” 字，边缘虽有些磨损，却总在危急时刻泛着淡光 —— 正站在镇口的破庙前，看着檐角垂落的蛛网和地上散落的黑毛，眉头微蹙。
“李宗师，就是这儿！” 旁边的里正搓着双手，语气里满是焦急，“这庙前几天开始闹妖，晚上总听见里面有哭声，昨天王二家的娃去捡柴火，差点被里面的东西抓了去，胳膊上留了三道血印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哭呢！”
李墨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张黄符，指尖夹着符纸走近破庙。刚到门口，一股刺骨的寒气就扑面而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庙内的供桌翻倒在地，香炉摔得粉碎，地上的黑毛比外面更多，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渍。“是只修炼了五百年的狐妖，戾气不重，就是想抢个地方栖身。” 他轻声说，手腕一翻，黄符 “唰” 地贴在庙门柱上，符纸瞬间亮起金光，呜咽声戛然而止。
没过片刻，一只毛色灰败的狐狸从庙后窜出来，眼睛通红，却不敢靠近金光，只能缩在墙角发抖。李墨没有拔剑，反而从怀里掏出颗圆滚滚的仙豆 —— 是上次马筱筱让他带回去的，说能安神驱瘴。他把仙豆放在地上，仙豆立刻泛着淡绿的光，狐妖闻到气息，慢慢走过来，叼起仙豆，呜咽声变成了温顺的低吟。
“以后别再惊扰百姓了，去后山找个山洞住吧。” 李墨轻声说，狐妖像是听懂了，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树林里。里正看得目瞪口呆，赶紧递上茶水：“李宗师太厉害了！这妖居然这么听话！” 李墨笑了笑，摸了摸腰间的护身符 —— 刚才狐妖的戾气冲过来时，玉佩亮了好几次，若不是有它护着，恐怕还得费点劲。
“不是我厉害，是这护身符和仙豆管用。” 他说着，把剩下的仙豆收好，“这是我一位朋友送的，她在天庭，懂些法术。” 里正眼睛一亮：“天庭的神仙？李宗师居然认识神仙！” 李墨没再多说，接过里正递来的谢礼 —— 两串刚串好的山楂糖葫芦，糖霜亮晶晶的，还带着点温热，“这糖葫芦我收下了，剩下的钱你们拿去修庙吧，别再让妖邪钻了空子。”
离开小镇时，夕阳已经西斜，李墨望着天边的晚霞，突然想起马筱筱上次传讯说的话 ——“咸鱼馆想在人间开分店，你帮我看看地址呗，我懒得跑”。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祥云符，捏碎符纸，一团白色的祥云立刻从脚下升起，带着他往天庭的方向飞去。
祥云穿过云层时，李墨低头往下看 —— 凡间的村落炊烟袅袅，田埂上的农夫扛着锄头回家，孩子们在村口追着打闹，偶尔能看到有人手里拿着本线装的小册，封面上画着个蜷在软榻上的小人，正是马筱筱的《咸鱼语录》。上次他在京城，还看到学堂的先生在教孩子们念 “躺平不是偷懒，是找对方法”，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 —— 这丫头，居然把她的 “咸鱼哲学” 传到人间了。
没过半个时辰，南天门就出现在眼前。守天门的仙兵见了李墨，赶紧笑着打招呼：“李宗师来了！是找马星官吧？她的咸鱼馆最近可热闹了，凡间来的客人都排到门口了！” 李墨笑着点头，跟着仙兵往里走，刚拐过街角，就闻到了熟悉的甜香 —— 有仙桃糯米糍的清甜，有烤仙豆的焦香，还有桂花酒的醇香，比上次来的时候更浓了。
咸鱼馆的朱红大门敞开着，门口的石雕煤球和墩墩被阳光照得泛着暖光，几个凡间的小娃娃正围着石雕摸来摸去，笑着喊 “煤球好可爱”。李墨刚走进门，就被一阵风似的黑影扑了过来 —— 是煤球，嘴里叼着个空的仙豆袋，黑毛上沾了点糖霜，见了李墨，立刻用小爪子扒着他的裤腿，“吱吱” 叫着，尾巴晃得像朵花。
“煤球，别闹，墨哥刚到。” 马筱筱的声音从主位软榻上传来，她蜷在榻上，身上裹着件绣满桂花的厚毛毯，手里捧着碗热乎的芝麻糊，见李墨进来，随手从榻边拿起张折叠的地图，扔了过去，“墨哥，你可算来了！快帮我看看人间分店选在哪好 —— 要靠近市集，人多；还得暖和，最好附近有铁匠铺或者点心铺，冬天不冷；对了，门口得有地方摆零食架，不能太挤。”
李墨伸手接住地图，展开一看 —— 是张手绘的人间城镇地图，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地方：江南的苏州、京城的正阳门、蜀地的成都，每个圈旁边都写着马筱筱的备注，比如 “苏州有甜食铺，可蹭暖”“京城人多，能卖得多”“成都暖和，冬天不用烤火”，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她自己画的。
“你啊，还是这么爱使唤人。” 李墨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软榻旁的石凳上坐下，把地图铺在桌上，“上次让你自己去人间看看，你说‘天上舒服，懒得动’，这次倒好，直接把地图扔给我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两串糖葫芦，递给煤球：“这是给你和墩墩带的，凡间新出的山楂馅，糖霜熬得厚，比上次的还甜。”
煤球立刻叼过糖葫芦，蹦到墩墩身边 —— 墩墩正趴在暖炉旁打盹，见煤球递来糖葫芦，慢悠悠地抬起头，用小舌头舔了舔糖霜，眼睛瞬间亮了，赶紧叼过一串，小口小口地啃着，雪白的毛上沾了点糖霜，像撒了层碎糖。
阿飘端着杯热茶走过来，递给李墨：“李墨哥，您喝口茶暖暖身子。刚才听凡间来的客人说，您在江南除了只狐妖，还没伤人，大家都夸您心善呢！” 李墨接过茶，喝了一口 —— 是凡间的碧螺春，和马心元泡的一个味道，“举手之劳而已，那狐妖只是想找个地方栖身，没什么恶意。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咸鱼语录》，在人间可火了，京城的书坊都加印了好几次，好多百姓说看了之后，心里不那么急了，日子过得舒服多了。”
马筱筱听了，得意地翘了翘嘴角：“那当然！我写的语录，能不好用吗？上次文昌帝君还跟我要了好几本，说要给天庭的仙吏们看看，让他们别总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从榻边的储物架上拿起一袋仙豆，扔给李墨：“给你带回去当除祟的‘护身符’，比你那玄铁剑管用 —— 上次你在蜀地除祟，护身符失灵，不就是靠这仙豆救的急吗？这袋是我让李厨特意烤的，加了点安神的草药，遇到戾气重的妖邪，扔一颗就能镇住。”
李墨接过仙豆袋，摸了摸里面圆滚滚的豆子，心里暖融融的。他想起上次在蜀地，遇到只修炼了千年的蛇妖，护身符被蛇妖的戾气震碎，眼看就要被蛇妖的毒液伤到，情急之下扔了颗马筱筱之前送的仙豆，仙豆瞬间爆发出淡绿的光，挡住了毒液，还让蛇妖暂时失去了法力，他才趁机制服了蛇妖。“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正想着仙豆快用完了，你就给我送来了。”
“那是，我是谁？” 马筱筱得意地说，又指了指地图，“快帮我看看，选哪个地方好。苏州虽然有甜食铺，但冬天太冷；京城人多，可租金贵；成都暖和，可我怕那边的人不爱吃甜的。” 李墨拿起地图，仔细看了看，又想起自己在人间的经历：“我觉得选苏州吧 —— 苏州的市集热闹，百姓也爱吃甜的，而且那边的点心铺多，冬天可以跟他们借暖炉，不用自己生；门口的话，苏州的巷口宽敞，能摆下零食架，还能让煤球和墩墩偶尔去逛逛，看看凡间的热闹。”
马筱筱听了，眼睛一亮：“苏州好！我上次听张老太太说，苏州的桂花糕特别好吃，正好可以跟他们学做，加进咸鱼馆的菜单里。对了，你选地址的时候，记得看看附近有没有卖驴打滚的 —— 我上次吃了一次，糯叽叽的，还裹着黄豆粉，特别好吃，你帮我带两盒回来，要老字号的！”
李墨无奈地笑了：“知道了，咸鱼馆主！选好地址我就给你发消息，顺便帮你带驴打滚。不过你也别总在天庭待着，有空也去人间的分店看看，别总让阿飘和仙吏们忙活。” 马筱筱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去呢！人间的路又远，还得走路，不如在天庭舒服 —— 再说，有你帮我盯着，我放心。”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几个凡间来的书生，背着书箱，见到李墨，赶紧围了过来：“您是李墨宗师吧？我们是来赶考的，听说您在江南除妖的事，太厉害了！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我们想把您的故事写进书里，让更多人知道您的事迹！”
李墨愣了愣，刚想拒绝，马筱筱就笑着说：“墨哥，你就给他们签吧！让他们把你写得帅点，顺便提提我的咸鱼馆，说你是我的‘专属跑腿’，以后更多人来我的馆里吃零食！” 李墨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书生递来的纸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仙豆 —— 是跟煤球学的，虽然画得丑，却引得书生们哈哈大笑。
等书生们走了，李墨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我该回去了，得赶紧去苏州选地址，不然赶不上月底的市集了。” 马筱筱点了点头，从榻上拿起一串糖葫芦，扔给李墨：“路上吃，别饿着。选地址的时候仔细点，别选太吵的地方，我怕客人吃零食的时候被打扰。”
李墨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 糖霜甜得恰到好处，山楂酸溜溜的，比凡间的点心铺做得还好吃。他走到门口，回头挥了挥手：“放心吧，我会选个最好的地址！驴打滚我会给你带两盒，一盒黄豆粉的，一盒芝麻的。” 马筱筱笑着点头，煤球和墩墩也跟着跑到门口，对着李墨 “吱吱” 叫了两声，像是在告别。
李墨驾着祥云离开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他低头看着下方的咸鱼馆，暖炉的炭火映着窗棂，里面传来马筱筱的笑声，混着零食的甜香，比凡间的阳光还暖。他摸了摸怀里的仙豆袋和糖葫芦，心里想着：下次来的时候，得带点凡间的月饼，快到中秋了，正好跟马筱筱、马心元一起过中秋，再给煤球和墩墩带点凡间的桂花糕，让它们也尝尝人间的中秋味道。
祥云穿过云层时，李墨想起了小时候和马筱筱在凡间的日子 —— 那时候他们还在药庐跟着马心元学医，马筱筱总爱使唤他去买零食，说 “墨哥跑得快，买的零食还热乎”，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老样子，爱使唤人，却总在细节处记着别人的喜好。
他握紧了怀里的仙豆袋，心里想着：等苏州的分店开起来，他要经常去帮忙，不是因为被使唤，而是因为看到马筱筱蜷在软榻上吃零食的样子，看到煤球和墩墩开心的样子，他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服，很温暖。就像马筱筱说的，“把小事交给别人，把时间留给自己；让别人舒服，自己也能过得舒服”，大概就是这样吧。
夕阳渐渐落下，李墨的祥云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甜香，飘在人间和天庭之间，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两个世界的温暖，紧紧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