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隔不远的客房内,有些失魂落魄逃回房间的苏婉儿同样辗转难眠。
她将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却无法隔绝脑海里反复播放的画面。
男人滚烫的唇,强势的舌,还有肆虐在她身体上点燃火焰的大手……每一个细节都让她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而最后的骤然停顿,然后恼怒且狼狈转身离开的背影,更是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
“浑蛋……说话不算话……”她低声咒骂着,声音却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与其说是在骂他,不如说是在骂自己不争气的反应,明明是他不遵守承诺,明明是自己被冒犯,怎么感觉心里还有一点愧疚呢?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扭捏,太矫情?还是说,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要她,所以才能那么‘理智’地抽身而去?
这都是第二次了。
一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至沓来,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这一夜,两人隔着一堵墙,却各自被汹涌的暗潮包裹,无眠到天明……
翌日清晨。
苏婉儿几乎是听着外面的动静,估摸着霍哲应该已经离开了,才磨磨蹭蹭地打开客房的门。
然而,当她走到餐厅门口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霍哲已经坐在了他惯常的位置上,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身上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
眼前的他,与昨夜那个将她困在书桌前,气息灼热,眼神滚烫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苏婉儿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一种微妙的尴尬和心虚涌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无波,才迈步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霍哲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落回屏幕,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早。”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早。”苏婉儿轻咳了声,在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声音有些发紧。
此刻,佣人安静地端上早餐。
精致的瓷盘里摆放着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和培根,旁边是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
空气里弥漫着手磨咖啡的醇香和食物温暖的气息,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种无形且凝滞的氛围……
苏婉儿拿起刀叉,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尽量避免与他对视,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感,即使一句话不说,也充斥着整个空间。
半晌后,沉默在餐桌上继续蔓延,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显得格外清晰。
苏婉儿觉得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男人倒是装得挺像,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昨晚失态的只有自己,没有他吗?
就在她以为这顿早餐会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时,霍哲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目光转向她,开口了。
语气是惯常的,处理公事时的冷静腔调。
“关于唐景明,猎鹰小组刚刚传来消息,监控到他的一名核心亲信,昨天深夜秘密搭乘私人航班离开了京海,目的地是云南瑞丽。”他切入了正题。
“云南瑞丽?那里好像是翡翠毛料和边境贸易的中心,他去那里做什么?和‘深渊之瞳’的线索有关?”
苏婉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目前无法确定。”霍哲拿起手边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但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不寻常的动向都值得警惕,尤其是这种刻意避开我们视线的行为。”
说完,放下咖啡杯,目光继续锐利地看着她:
“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可能过于集中在京海本地和历史的脉络上,现在看来,‘深渊之瞳’的触角,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远,活动也更活跃。”
苏婉儿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蹙眉:
“你是说,他们近期可能有重要的交易或行动,甚至……陈晓峰、李进还有我老师的相继失踪,也可能与这条边境线有关?”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惊动了唐景明这个关键人物,他背后的组织不可能毫无反应,要么偃旗息鼓,更深地隐藏起来,要么,就会加速进行某些我们尚未洞察的计划。”
他顿了顿,继续部署,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以我们需要调整策略,双管齐下。
你这边,集中精力,尽快将L先生与漫道基金会的关联模型做出来,我要最详细的资金流向和利益关联图,另外关于陈晓峰和赵小雨这边也要继续跟进。
我这边,会通过叶秋的mK集团渠道,对唐景明及其关联方名下的所有产业,进行一次更深入,更隐蔽的资本穿透分析,至于,云南这条线,猎鹰的人会全力跟进。”
“明白。”苏婉儿听完后点头。
昨晚的暧昧、尴尬与心绪不宁,在这一刻被对真相的迫切渴望和对老师安危的担忧彻底压了下去。
她必须抓住任何可能出现的线索。
霍哲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与复杂,他喜欢她这种在关键时刻能迅速摒除杂念、全心投入的专业素养。
这也是他选择她作为盟友,并且……对她产生更深层次兴趣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个女人聪慧过人、懂算计、知进退,气质清冷但又可以妩媚动人。
完美契合了他对另一半的所有选项。
用完早餐后。
霍哲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利落穿上,动作流畅而矜贵,他整理着袖口,向门口走去。
苏婉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根因为昨晚之事而一直紧绷的弦,微微松动了一些。
看来,他是打算将昨晚那一页彻底翻篇了。
这样也好,免得彼此尴尬。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时,脚步却顿住了,但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地传来,打破了餐厅里短暂的宁静:
“晚上我有个无法推掉的应酬,会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