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接上后半句,语气依旧平淡,却听起来莫名地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你……自己记得按时吃饭,不必等我。”
说完,没有等苏婉儿的回应,便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宣告着他的离开。
苏婉儿一个人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吃早餐的银叉。
他……刚才是在向她报备行程吗?
虽然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干巴巴的,甚至有点生硬,完全不像他平日里发号施令时那般流畅自然。
可偏偏是这种不自然,透露出一种别样的信息。
这算是什么?是对昨晚失控行为的某种笨拙的弥补?是一种变相的道歉?还是……另一种正式关系的宣告?
苏婉儿更多倾向于后者,一股微妙中带着点甜意的暖流,无声地浸润了她的心房。
她低下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煎蛋,嘴角却不受控的笑了起来。
这个高智霸道的男人,原来也有这种……不算太高明,却意外有点可爱的时刻……
霍哲离开后,虞澜别院仿佛瞬间空旷了许多。
苏婉儿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直到佣人前来轻声询问是否需要收拾餐具,她才恍然回神。
“哦,好的,麻烦你了。”她起身,将内心那些翻涌的、关于昨晚和今晨的纷乱思绪强行压下。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的新信息像一剂强心针,也像一块沉重的巨石。云南瑞丽,边境……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与危险。
她快步走回书房,那个昨晚险些发生一切的地方。
阳光已经彻底驱散了夜的暧昧,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而皇之,空气中只剩下书籍和木料的味道。
她深吸一口气,坐到电脑前,打开了复杂的金融分析软件和满是符号与线索的文档。
李进、苏教授以及陈晓峰的相继失踪;神秘镜侍的死亡;L先生与漫基金会的过往资金流;还有目前重要的嫌疑人唐景明……
这些名字和事件,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必须从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找到那条连接着“深渊之瞳”的线。
时间在专注的工作中悄然流逝,直到中午管家轻叩房门,请她用午餐,她才惊觉一个上午已经过去。
午餐依旧精致,苏婉儿独自坐在偌大的餐厅里享受着,可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男人那句“不必等我”,让她莫名有些失落,似乎少了些往日的自在。
下午时分。
她刚刚睡醒,就收到了霍哲通过加密渠道发来的第一批资料,是mK集团那边提供的,关于唐景明关联企业更详尽的股权结构图。
附言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加快比对。】
苏婉儿立刻投入工作,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眼神专注。
然而,她的心底,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她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留意门外的动静,尽管明知他晚上才会回来。
这种不受控制的期待感让她有些懊恼,她强迫自己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屏幕上那些跳跃的数字和复杂的关联线上……
另一边,九鼎国际联合律师行顶层办公室。
霍哲结束了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身体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难得的没有立刻处理下一项事务。
他目光缓缓落在窗外京海繁华的城景上,但心思却不受控的有些飘远……
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迷离中带着些许渴望的眼神,还有早上故作镇定却难掩羞涩的神情,径直闯入他的脑海。
这种程度的走神,对霍哲而言是罕见的。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和注意力,但苏婉儿就像一个无法预测的变量,总能在不经意间打破他的规则。
半晌后,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后问:“晚上和瑞丰资本李总的饭局,安排在几点?”
“霍律师,安排在七点半,云顶餐厅。”助理恭敬回答。
“嗯。”他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忽然开口,“通知餐厅,准备一份他们招牌的杏仁酪,饭后甜品,打包。”
助理那头明显愣了一下,“……好的,霍律师,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霍哲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突然间想起,前几天偶尔听到她和管家闲聊时,提到过云顶餐厅的杏仁酪是她学生时代的念想,后来很难吃到正宗的了。
……
虞澜别院,傍晚。
苏婉儿终于从一堆数据中抬起头,颈椎传来一阵酸胀感,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走到窗边,看着夕阳将天空染成绚丽的橘红色。
工作上的进展还算顺利,发现L先生通过层层嵌套的离岸公司,不仅与漫道基金会有交叉持股,还控股了一家位于云南边境,一家名为‘滇南矿业’的小型公司。
这家公司名义上从事矿产贸易,但实际业务流水与它的规模极不匹配。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发现,她将这条线索标记出来,准备等霍哲回来与他商议。
很快,天色渐暗,别院里的灯亮起。
苏婉儿心里的那丝期待感,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愈发清晰起来,她甚至开始留意楼下是否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七点,八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她强迫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一本关于战国符号学的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
脑子里却胡思乱想着,到底是什么应酬要他亲自去?还这么晚?聊什么呢?他喝酒了吗?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人作陪?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婉儿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又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凭什么在这里胡思乱想?他们之间,除了那个因为酒后而意乱情迷的吻和一句似是而非的‘关系进一步’,好像也没更多显着的进展。
何况他已经在她面前‘绝对理智’两次了,不是吗?
咳,虽然第二次,是自己叫停的,可他还是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