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似乎还觉得自己的观点没有表达清楚,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啊,毕竟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
妘姝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眼神中充满了讽刺,她直视着眼前的人,毫不留情地说道:“果真是文人啊,这双标的把戏被你们玩得如此娴熟。你们对皇后的要求可谓是严苛至极,稍有一点疑点便毫不留情地一票否决。然而,对于你们自己所坚持的观点呢?哪怕只是随便找个看似可能的理由,也能轻易地让其过关。呵呵,这可真是让人发笑!”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刘阁老等人,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刘阁老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些许尴尬和恼怒,但他也只能狠狠地瞪了高方成一眼,似乎在责怪他说话不过脑子。
然而,妘姝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她紧接着又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决心要一举击溃他们的坚持,让那封所谓的情书成为永远的历史。
“各位,烦请你们回过头来,仔细查看一下皇后的情书。”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大家不妨看看姜羽晨收到这封信后所签下的日期。”
刘阁老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翻开那封情书,将目光投向最后姜羽晨表示已读习惯的留言处。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腊月十四日戌时”。
看到这里,他们心中的震撼如惊涛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息。这封情书竟然提到了尚未发生的大火,而且还被寄了出去,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收到这封情书的人竟然还落款表示已阅。
这一系列的时间点完全错乱,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都被打乱了。除非这封情书是在明德偏殿大火之后写的,否则就真的出现了未卜先知的情况。
“也许是皇后当时记错了时间?大家都知道,人有时候会记忆混乱;笔误也有可能……”高方成有些结结巴巴地提出各种假设,试图为这一诡异的现象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妘姝那充满讥讽的笑容交汇时,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闭上了嘴巴。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刘阁老等几人,似乎在寻求他们的支持。
然而,此时的刘阁老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次妘姝找到的证据会如此确凿,以至于连他们原本认为是铁证的情书都已经有伪造的嫌疑。
众人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倘若他们寻不出恰当的辩驳之词,那么皇后的出轨旧案便可就此画上句号。
房间内的气氛眨眼间变得凝重起来,刘阁老几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几份记录上来回翻阅,恨不能将方才的十五看成十四。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书房外的天空也逐渐黯淡无光,此时竟无一人提及用膳之事。
定睛观瞧,刘阁老几人的额头犹如被雨水冲刷过一般,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虽说书房里有取暖炉,却也不至于热到如此程度,显然是他们心潮澎湃,紧张过度所致。
妘姝此刻却是最为轻松的一个,她如往常一般,褪去绣花鞋,将双脚缩回椅子上,像只乖巧的猫儿般抱着膝盖,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人的窘态。
此时此刻,她感到无比畅快。先前,她提出的问题被他们轻易驳斥后,那轻蔑与不屑的神情尽收眼底,如今她终于将这些一一奉还,轮到她来嘲讽他们了。
当然,对方皆是朝中重臣,她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小小县主,好听些说,是等同于三品的品级,实则不过是哄小孩的把戏,实际权力甚至不如一个七品县令,故而她所谓的奚落也只能深埋心底,万万不敢表露出来。
龙姑娘恰在此时走了进来,为房间里点亮烛光。然而,她的目光却如同一把利刃,迅速扫过刘阁老等人,见他们神色凝重,面对那些证据如临大敌,以她的性情,还是流露出些许诧异,在离去时还特意瞄了妘姝一眼。
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让妘姝忆起此刻亦是平日里的用膳时辰,于是她又从椅子上溜下来,如泥鳅般溜出去吃饭。
她自然没有唤上刘阁老等人,料想他们此刻即便是用膳,想必也食不甘味。
事实也的确如此,待她用罢餐返回,望见刘阁老几人依旧是她离去前的那般痴迷模样,唯一的不同便是几人如今全然没了朝廷重臣的仪态,身上的官服已然敞开胸口,露出些许肌肤以散热,且不时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倘若不看官服,或许与街边卖苦力的劳工毫无二致。
妘姝见了只觉好笑,但转念一想,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同样一个动作,不同地位、性别、装扮之人,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譬如同样是端着茶杯喝茶的姿势,孩子显得天真烂漫,少女显得风姿绰约,男人却是豪迈不羁,若身着褴褛便如牛饮,服饰华贵则有君子之态,诸如此类。
而此时,刘阁老几人只差席地而坐,将人最本真的状态展露无遗。
就在此时,刘阁老的手突然开始颤抖起来,身体也软绵绵地向着侧面倾倒。
他的异样很快引起众人的关注。
“阁老,阁老,你这是怎么了?”辜红尘急忙扶住他,焦灼地问道。
姜何和高方成也不敢怠慢,先后扶住刘阁老,“阁老,你这是怎么了?”
在几人摇晃着刘阁老之际,妘姝已然将目光投向刘阁老,并开始仔细端详。
刘阁老此刻尚有知觉,双眼圆睁,手也能活动,只是看上去却似那被抽走了筋骨一般,绵软无力,且有些颤抖,额头更是有大量汗水涔涔渗出,他的声音犹如蚊蝇一般低微,仿佛连说话都费尽了全身的气力。
妘姝很快便做出判断,手抖、出汗、乏力等现象皆是低血糖的典型症状,再加上此时已过饭点,刘阁老又在方才加大了脑力劳动,这些因素皆是低血糖发作的诱因,故而她当机立断,判定刘阁老此刻便是低血糖发作了。
而此刻,最为妥当的处理之法便是吃糖,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轻声细语地告诉龙姑娘去取糖和蜂蜜来,而后她才如释重负般回到刘阁老身旁。
“县主,现下我们必须得叫御医过来了。”,姜何满脸凝重地说道。
妘姝却仿若未闻,扯开嗓子喊道:“你们都别晃他了,若是中风之类的病症,被你们这么摇晃几下,病情岂不是要加重数倍。”
“那该如何是好?”,辜红尘心急如焚地问道。
妘姝挥手示意几人让开,“你们快把他放下,都退到一旁去,腾出空间来,也好让他顺畅呼吸。”
几人虽心有疑虑,对她所言将信将疑,但见她言之凿凿,还是依言照做了。
不过须臾,姜何便眉头紧蹙,面露不满之色,说道:“你怎会知晓他的状况,你又非御医,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你可担待得起?”
他的话语得到高方成的随声附和,亦说道:“你莫要乱动他,我这就去请御医。”
言罢,他便如脚底生风般跑了出去。
妘姝却是未能拦住他,只是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刘阁老现今患的乃是食厥症,我敢断言他此刻定然饥肠辘辘。”
说着,她不给其他两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压低声音,凑近刘阁老的耳边轻声问道:“您现在是否感到饥饿难耐,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一般,完全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呢?”
刘阁老眨动着双眼,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然而,尽管如此,微弱得如同蚊蝇般的声音还是从他那干裂的嘴唇中飘出:“嗯……嗯……”
这两声简单的回应,对于辜红尘和姜何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他们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龙姑娘见状,急忙转身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些精致的糕点,还有一罐蜂蜜以及几颗色彩鲜艳的糖果。她将这些食物放在刘阁老面前的桌上,然后在妘姝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扶起刘阁老,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妘姝则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蜂蜜,轻轻地送进刘阁老的口中。那金黄色的蜂蜜顺着勺子流淌进刘阁老的喉咙里,带来了丝丝甜意。接着,妘姝又拿起一颗糖果,同样温柔地放进刘阁老的嘴里。
待刘阁老将蜂蜜和糖果都咽下肚后,妘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刘阁老,轻声说道:“这种病症需要特别注意饮食,不能吃太油腻和辛辣的食物,要多吃一些清淡易消化的东西。还有,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过度劳累。身上要随时带着一些糖果,感觉饿得慌时吃点。这次您算是运气好,只是有些虚弱无力,但如果下次再发作,情况可能就会严重得多,甚至有可能会晕厥过去,那可就有生命危险了。所以,您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刘阁老慢慢恢复精神的时候,高方成终于带着御医匆匆赶到了。此时的刘阁老已经在辜红尘和姜何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到了椅子上。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正就着凉茶,有滋有味地吃着糕点。
御医见状,连忙上前为刘阁老把脉,然后详细地询问起他的症状和发病经过。
“阁老,您这是?”高方成满脸惊愕地看着刘阁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刘阁老微微一笑,先是向高方成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妘姝,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说道:“华蓉县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啊,不愧是王御医的得意弟子。”
高方成听了刘阁老的话,更加惊讶了。他转头看向妘姝,只见她面色沉静,嘴角微扬,似乎对刘阁老的称赞并不在意。
接着,辜红尘和姜何也纷纷开口,将高方成走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高方成听得聚精会神,不时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观察刘阁老病情的御医终于得出了自己的判断。他缓缓说道:“刘阁老所患的是食厥之症,以后您需要经常在身上携带一些糖果。一旦感觉到心慌或者饥饿,就立刻吃几块,这样可以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会给您开一张方子,主要是用于调理身体,不过这种病症目前还无法完全根治。”
听到御医的话,辜红尘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妘姝,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原本他们对妘姝的医术还有些怀疑,但现在看来,她所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一时间,众人对妘姝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心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很快,御医便收拾好东西,起身告辞离开了。这场小小的插曲虽然已经过去,但众人的心情却难以平复,也没有了继续查证的兴致。
刘阁老皱起眉头,缓缓说道:“今日华蓉县主所发现的情况确凿无疑,我们几人实难推翻。或许明日可将此事禀明圣上,而后召集众人再度商议,如此一来,应能得出最终定论。”
辜红尘略一思索,接口道:“就目前状况而言,我确实难以寻觅其他论据及缘由以作辩驳。然而,我们大可不必急于禀报圣上,不妨多拖延一日,说不定明日便会有所斩获,觅得其中破绽呢?”
高方成闻言,深表赞同,随声附和道:“正是如此!我就不信我寻不得反驳之由。”
话音未落,几人便又围绕此事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众人各抒己见,争执不下。
最终,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们还是做出了决定:再给自己一天时间思考,如果仍然无法找到反驳的理由,那么就将此事如实禀报给皇上,并召集当年参与皇后出轨旧案的相关人员,再次进行深入讨论。倘若届时依旧无法反驳,那么至少可以证明这封情书乃是伪造之物。
妘姝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几人玩着文字游戏,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居然说仅仅一个点就能证明那封情书是伪造的,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妘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所找到的破绽可远不止这一个。当她发现第一个破绽之后,要找到其他破绽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因为这个破绽所揭示的事实让她恍然大悟:当年制作那封情书的人,虽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取皇后的行程表和部分起居记录,但对于其他相关信息,却似乎要么无法获取,要么根本不屑于去获取。正是由于这种信息的缺失,导致周边材料严重不足,甚至有些内容完全对不上号。
就像她现在所提出的这个论点一样,在皇后的行程计划和起居记录中,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的提及。然而,伪造情书的人却如此随意地按照自己的记忆写了下来,完全没有考虑到与其他记录的一致性。结果,这就导致了一个明显的矛盾——在其他地方的记录中,明明证明明德偏殿的火灾尚未发生,可却先出现在了这封情书里。
如此明显的错误,无疑最终证明了这封情书就是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