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苏家庄园的湖心亭旁,苏父正临湖而坐。
澄澈的湖面映着天光云影,粼粼波光随微风轻晃,一根鱼竿静静架在实木支架上,鱼线垂入水中,漾开细小的涟漪。
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神色闲适,正专注盯着水面的浮漂,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周遭的静谧。
苏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瞥见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指尖已经悬到了挂断键上。
可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窜起一丝莫名的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牵引,他顿了顿,终究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爸!”
电话接通的刹那,一道带着欣喜与委屈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尾音还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穿透力极强:
“我是苏墨啊!是你的儿子苏墨!”
苏父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话那头的人便语速极快地抢着说道:
“爸,我有件天大的事要跟你说,其实我才是你和妈的亲生儿子!我手里有实打实的亲子鉴定报告,上面的结果做不了假!
你要是不信,当初替我妈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还在,你随便去问。
或者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我正好就在医院里,随时都能配合!”
没听到苏父开口,苏默的语气愈发委屈,把原身这两三个月的遭遇一股脑倒了出来:
“爸,这两个多月,我被人打断了腿,被债主追得四处跑,还中了毒,最后还被逼着和人结婚……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成器,你是想磨炼我,给我个教训,让我改掉身上的臭毛病。”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声泪俱下,带着浓浓的鼻音:
“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和妈能不能来看看我?
我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的好害怕……”
苏父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熟悉又带着委屈的声音,心间莫名一阵酸涩,连眉头不自觉拧起。
他不知道这个“养子”怎么突然说起胡话,对方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他难道不清楚么。
况且,自从他们夫妻接回临深那孩子,虽说最初闹过些磕磕绊绊,如今也都磨合得妥妥帖帖。
那孩子有手段、有能力,接管公司事务后雷厉风行,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虽说苏父还是名义上的董事长,但手上的繁杂事务早已渐渐脱手,如今倒也落得个清闲,能时常来湖边钓钓鱼,心底早已将那孩子视作最完美的继承人。
可电话那头的苏墨,毕竟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二十多年的父子情分,哪能说断就断。
苏父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开口问道:
“之前我特意让临深给你送了五百万,让你好好过日子,怎么还会被债主追?难道那笔钱还不够你花?”
“什么五百万?”
苏默闻言,故意装出一副茫然无措又极度惊讶的模样,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满是难以置信:
“爸,你什么时候让他给我送钱了?我根本没收到过啊!
这两个多月我连那家伙的面都没见过一次,他怎么可能给我送钱?”
苏父心里“咯噔”一下,原本闲适的姿态瞬间消失,猛地直起身,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倒不是真的对当初抱错孩子的事有什么疑惑,而是芥蒂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哪怕那人是他寄予厚望的亲儿子,也绝不能容忍。
正好苏墨这孩子不知发了哪门子的疯,非要咬定当初的鉴定结果有问题,他干脆顺水推舟,借着这事给临深那孩子一些压力。
毕竟是半路接回来的,性子还要慢慢磨,总得不时敲打敲打,也算是给他的一场考验。
苏父压下心底的波澜,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道:
“好了,这事爸知道了,你先在医院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我待会儿就把你以前惯用的那张银行卡解冻,里面的钱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跟我说。”
说着,他又补充道:
“我会让你以前的生活助理小林和司机老周过去照顾你,衣食住行他们都会安排妥当,你不用操心别的。
我在橙湖小区还有套一百平的房子,采光好、环境也安静,你伤好之前先住那儿,绍家那地方太小太逼仄,不利于养伤。
对了,你的腿也得重新接骨,我待会儿就联系国内最好的骨科专家,让他过去给你会诊,一定让你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仔仔细细交代完所有事情,苏父才挂断电话。
他站起身,望着湖面沉思片刻,立刻让人去把妻子请来,商量刚刚的决定。
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全套,他一边命人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当初参与鉴定的知情人,以及那几份尘封的亲子鉴定报告,一边暗自留意着绍临深的动静。
*
医院的,病房里。
苏默挂了电话,指尖飞快地点开手机银行App。
当看到页面上赫然显示的五百万额度时,他紧绷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秦方玥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了进来,眼底的疲惫遮都遮不住,脸上却带着一层淡淡的冷漠:
“你醒了?妈让我给你带了鸡汤,趁热喝点吧,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苏默抬眼看向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冰冷,语气决绝道:
“秦方玥,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