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还是太小看白水了，搞不好其实是因为我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故事使姑娘们出现在我生活里的时候产生了某种折射，所以我看到她们的时候总是带着成见——几万块钱的东西，还真入不了白水的法眼——
＂感谢你的理解，我和他做生意属于强势方，不能...＂我干嘛跟你解释，真是的，＂你累了就回家，不累的话就找下午那个大姐随便吃吃逛逛，晚上应酬回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随便吃一口就回来房间睡觉，等你。＂
＂你不直播啦？＂
＂天天播，我还不能休息一天吗？我又不是卖给它了...＂
至于卖给谁，她没说，我也没听懂，但是这个女的说话总是带着一种让我非常讨厌的意味——我记得龙猫跟我说过，我这人有受虐倾向，别人但凡对我好一点我就受不住，总要比比划划把这点好转化成坏才安心——的确，她说得在理，比起好，我宁愿别人对我坏一点，坏不用还，好得还——
＂你随便...缺什么就跟那个女的要，把镯子还给她——一会儿见。＂
我是真的心累，别人稍微对我好一点点，我就立刻浑身哆嗦，有一种深深的上当感——也不准确，龙猫对我好一点我就没这种感觉，大落落就把好处吃掉了，白水就不行——她太年轻漂亮了，心机太深，她对别人的好只是权衡过后的一种策略而已，是辅助她过得更好的一种手段，这类玩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让你秘书（我从来不在徐总身边说她外室怎样怎样，一概都是称呼职务，你可以叫我‘查职务’，我比祁同伟有觉悟，绝不会在工作场合叫老侯一声叔叔）把那个镯子拿回去，你不能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司机开了老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辆奔驰在楼下等着，宾利留给女人们用，上了车我和他说，＂徐总，你这么大手大脚给我身边的小姑娘花钱是几个意思？你看上了？你要是看上，我让给你就是了...＂
＂查总，你可不要乱说话！天地良心，我都是希望你俩能比翼双飞白头到老的，要是我有一点点其他心思，让我...＂
＂得了吧你...让她拿回去，这事就算了，不然你这是给我添麻烦——哪，你现在可是抢手，方方面面的老板都想跟你搭股线来往，别把事情搞砸了——下午我没跟你说，侯总可能要跟你合作一些江苏那边港口码头的生意，你到时候听一听，可以的话你俩研究研究...＂
＂工程款已经拨下来了，我怎么给侯总兑现呢？＂
＂你去问他啊你问我...＂
＂他说让你看着办...＂
＂他逗你呢，该拿的时候他就拿了，现在可能是他还没定了拿多少吧，所以你晚上好好表现，别给大家跌份儿——哦，记得把镯子拿回去，不然...＂
＂马上马上...＂徐总立刻开始打电话——
你也太小看人了，我老查理才看不上那些破镯子烂项链什么的，我只收现金的——白水都看不上，你就拿这个玩意考验干部，你也太小看现在的年轻人了...
至于晚上的饭局，可以说是非常乏善可陈了，一般饭局分俩种，一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可能会谈点事，但是最多也就是确认个意向，类似叶总那个就是这类，所以人就会非常多，大家吃喝一顿而已，真正想做点什么事的饭局人不会超过五个——俩个拍板的，一个中间人（今天晚上我就是这个人），一个见证人，最多再有一个跑腿的，大家稍微吃一吃喝一喝就把事情定了。我开头的时候其实不太明白老侯要做什么，听着他们聊才知道他确实是这几年生意越铺越大，大概是因为岁数快到了要下来了，拼了命地安排后事，做的生意不但涉及了老本行煤炭，还做了天然气，光伏，仓储，海运，最近他在和中海油合作从俄罗斯和伊朗倒贩天然气。原先他是直接买回来倒手就卖给中海油了，现在他打通了门路，入港登记以后可以拿出来一部分自己操作一下，因此上他琢磨想赚这份钱...
有时候我看着老侯在那里侃侃而谈总是忍不住想起建国，因为建国有一段时间也是什么都张罗，什么都要做一做，忙得自己满头大汗但是产生的效益没几个——建国后面稳定就是做工程，全是前面的忙碌也得到了回报，不知道老侯将来会做什么...能源呗，他的所有产业都是围绕这东西在做的，但是我怀疑如果他不在那个位置上他的生意会大打折扣——现在之所以能做得这么像模像样，是因为拿着国家的资源，经过国家的认证，他不论是买还是卖都比较便利，所有的能源行业都是受管控的，一个二流子进去买一公升天然气都费劲，人家就可以几万吨地倒腾，他的能量其实是来自这里。建国的能量的话，我后面知道是来自他的顶头上司，一个开发区的副县长，副处级干部——都有根，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所有可以做成事情的人都有能量的根源，他自己的能力只是成事的一小部分——我想起后面有一次我给建国打电话，那时候我已经落魄了，凑了一百万多万准备回去老家养养猪养养羊了此残生，邀请建国投资，你知道他怎么和我说话吗？
＂查理，你清醒一点，养羊非常辛苦，而且特别脏，你不是干那个事的人，趁早不用折腾...＂
＂都快四十的人了，能做什么事还由得了你挑三拣四吗？再脏再累，我认了，我一定要把养养得...养活，养活就行，不赔钱就行——你就说你投不投钱吧...＂
＂你看，你出游半生，归来仍是个傻比——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想投就能投吗？何况，你懂养羊吗？这样，你别折腾了，我给你十万，就当是打麻将输了，你拿去花，但是你别叫我给你投资——我不打这种水漂，也不跟你一起做生意...＂
＂不跟我一起做生意，看不起我？＂
＂不是，做生意是为了赚钱，我要赚钱，就得跟比我能量强的人来往，你现在没什么能量，还要做根本不靠谱的事，拉我投钱，没可能的，我还不如直接给你一些拿去花，说出来还好听一点。＂
＂行吧，你特娘的官场混多了混坏了脑子，一说就是生意、赚钱、能量、巴结，我告诉你，人活着可不止就这点意义——我养羊，确实有瞎折腾的成分，但是，这就是真实的人生，你那种势利眼看见的东西不是——行了，挂了，不投拉倒，狗东西！＂
养羊呢我后面也没去养，因为的确辛苦，而且的确脏，我怕浑身羊膻味姑娘们遭不住，羊可以不养，姑娘不能不来往呢——但是这个时期建国的觉悟就是这样的，他那时候拼了命巴结他的领导，领导有个相好在省城放着，他跑到省城来带着相好去北京购物，一次就要花十几万，花得不够了还跟我借钱——我说呢他那么大生意怎么三天五头到处跟人借钱，原来是还有这部分开销——这种事还真没法找第三方代付，只能自己亲自下手，因此上就造就了他跟我表述的那种观念——后面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好起来了，不这么势利了，给我打电话说我说得有道理，人活着也不是成天就是赚钱干活往上爬，认可了我的观念，撺掇我回去养羊，他给我跑关系投资——后面我回去考察半天，觉得小地方的人好恶心，而且在那些地方做事情阻力更大，所以头也不回跑回省城养老，再也不张罗这类生意了——我就是能受得了羊的脏乱，也受不住人的脏乱，还是清净点吧...
老侯和建国的能量来源、操作方式其实出奇地一致，他们都有自己的能量来源，不过老侯的能量大得多得多，而且他是一把手，所以他折腾得格外厉害——他在浦东租码头太贵，就想把仓储和转运的地方放到附近，所以就跑去和徐总接触，巧了，徐总还真在滨海（盐城的一个县）那边有专门做淘沙生意的码头，所以他俩一拍即合，聊得恨不得抱住亲嘴，当地就把合同签了——这时候我倒有点替老徐操心了，据我所知侯总跟人做生意一向都是连哄带骗，连偷带抢的，恰似当年的金光头（这狗东西那个时节正在老侯公司上班，他还特娘的做起企业员工来了，也就是这个时期我带着苗田方总他们去老侯公司遇见他，奚落了他半天），和他做生意少有不吃亏的，老徐恐怕也得掉进他的坑里——但是恰如我前面说的，因果早就埋好了，谁占便宜谁吃亏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神仙斗法你一个太监急得跳脚是几个意思对不对，所以...别想啦，没啥卵用...
侯总这个人日常对人是相当冷淡的，发小电梯里遇见他的那个吊样就是他的一般状态，一旦他热情起来了，那八成就是有利可图——这人也是有意思，钱多到花不完，还在那里拼命折腾，大概是像古时候的皇帝一样像建设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