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五点,天色还未亮开。
作为神州北方第一重城的北陵,空气里弥漫着一层厚厚的浓雾,遮掩住日夜交替下的蓝白二色。
今天是工作日,通往城市的道路上已然形成拥堵,一辆辆开着雾灯的汽车有条不紊的低速行进着。
没有闪灯也没有鸣笛,安静的只剩下发动机浑厚低沉的怠速声。
这样的情形在北陵随处可见。
这一幕只能用冰冷二字形容。
整个城市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每一辆车都是机器上的一滴润滑油,为城市的运转贡献一份力量。
作为神州五大城之一,北陵的地位丝毫不弱于南山,甚至从政治角度上来说,它的地位还要高上其余四城一筹。
所以,这座城市每年都会吸引一大批人北漂。
这些人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在这个繁华又陌生的城市当中拥有一番立身之地。
正是有了他们的存在,北陵才会成为如今的北陵。
车流还在缓慢移动,每天天不亮就是如此,大家都习以为常。
工作前的这段时间或许才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
就在所有人进城之际,唯有一人反其道而行之。
柳洞明坐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与长龙般的车流擦肩而过,向着城外而去。
作为柳诗艺的大哥,他已不再年轻,差不多年近六旬的年纪,尽管身居高位保养得当看起来五十不到,但发根处新长的一小撮白发总与满头黑发格格不入。
副驾驶的后座,带着一副老花镜的柳洞明正翻看一叠文件,上面记录了北陵最近发生的奇诡事件。
每翻看一页,柳洞明就会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不大的车厢如北陵城的天气一样压抑。
望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神情,身边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再也坐不住了,焦急地说道:“大人,整整一个月了,您每天就只休息四个小时,在这样下去,我担心您的......”
柳洞明重重合上文件,一旁的中年男人无奈的止住话语,同时吩咐司机开的再快点。
黑车加快速度,孤独的驶入茫茫浓雾中,再也看不清红色的尾灯。
柳洞明摘下老花镜,上半身靠在椅背上,闭眼揉了揉鼻梁骨,右手打开车窗。
九月中下旬,地处神州北部的北陵领先南山进入秋季。
清晨时分的温度维持在十五度左右。
凉风灌进车厢,带着厚重的尾气,稍稍缓解了一些压抑。
“小徐,南山和西蛮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柳洞明似乎是真的累了,说话都变的有气无力。
窗外的风吹起他的黑发,露出底下大半被遮掩的白色。
从前的他,做事雷厉风行,说话掷地有声。
何时像现在这般萎靡。
作为秘书,小徐可以说是柳洞明身边最亲近的人,见到男人这副模样,鼻子突然一酸,竟忘了答话。
“嗯?”柳洞明哼哼道。
这疲惫中带着威严的声音立马唤醒了小徐,他说道:“大人,根据两城呈上的文件,里面详细的介绍了奇诡事件的完整经过......”
自龙脉修复,南山诡事告一段落,而下一个恢复稳定的城市是西蛮。
两城提交的文件内容详实,大到伤亡人数,小到各单位补救措施,皆事无巨细的有所陈述。
奇怪的是,两份文件都并未提起诡事发生和消失的原因。
小徐汇报完毕见柳洞明没反应,又说道,“大人,咱们北陵作为五大城之首,向来得上天庇佑。既然南山和西蛮已经恢复正常,想来笼罩北陵的阴霾也即将结束。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家休息,而不是赶赴现场。要知道你可是北陵的一把手,您要是病了......”
“南山和西蛮的诡事是结束了,但无论怎么看都好似是侥幸,持续大半年的诡事戛然而止,文件中竟然连具体的原因都没有。我怎么敢休息。”作为北陵的一把手,柳洞明肩上的担子可是重的很,治下百姓高达千万,懈怠片刻都会让他心生愧疚,“小徐,你跟了我有小二十年了吧,这样的侥幸是否会发生在北陵身上,谁都没法打包票。”
柳洞明轻轻拍了拍手中文件,叹息道:“这已经是北陵的第一百零二起奇诡事情了。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我也明白就算天大的事情也终将会沦为尘埃,不管天灾还是人祸,都是一样。可我身为北陵的父母官,总不能以历史作为借口,好两手一摊让此事不了了之吧。只要事情一天没有结束,我柳洞明就要负责到底......”
正说着呢,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小徐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是北陵警察局长。
“大人,您的电话!”
柳洞明接过电话,沉声道:“喂,我是柳洞明。”
电话那头也不知说了什么,刚刚还因北陵诡事忙的焦头烂额的柳洞明,浑浊的双眼竟慢慢有了亮光,他确认道:“此事可当真?”
得到确定的回答,柳洞明挂掉了电话,萎靡的气势一扫而空。
这个男人可是被称之为世事洞明皆学问的柳洞明。
五城一号人物中就属他的仕途最为一帆风顺。
当之无愧的政坛少壮派领袖人物。
柳洞明握着手机哈哈大笑,浑身散发的威严尤胜蔡子牛一筹。
一分钟后,柳洞明收敛起笑意,自言自语道:“任千秋啊任千秋,你倒是没辜负我半年前帮你解决中州的事情。”
就在刚刚,他在电话中得知一个消息。
说是任千秋前两日向有关部门打了声招呼,带领两位神秘人夜访陵山。
自那过后,北陵就再没有发生奇诡事件。
这情况和南山以及西蛮如出一辙。
心头大患终于清除,柳洞明心情大好,望着车道对面相向而来的汽车,竟觉得空气中的尾气都清新起来。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出一个电话拨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