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虽然建立了,但这次的通道似乎不够稳固,看来这蝼蚁留了一手,说什么要援军却连通道也下了绊子。”
一道声音沉沉响起。
“没关系,即便没有这条通道,这星球意志经过千年消磨,早已不复当初强盛,要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又一道声音响起:“只是要是有人从对面开启,我们会更顺利一点罢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
“烛婴死了,最高意志要让这个星球为他陪葬。”
“既然是葬礼,自然要点准备时间。”
“所以,这次就只能看着通道关闭了?”
“虽然准备葬礼仪式要时间,但不代表不能进行一点前菜。”深渊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意思?”
“这蝼蚁不是说了星球上的人类正对他们进行围攻,这热闹,有人想去凑一下么?”
“哼,这通道脆弱不堪,别说我们过不去,连多派一些【残渣】都做不到。”一道稍显年轻的声音道。
“数量可以少一点,力量降到【卒将】应该能过几个。”说罢, 深渊那道目光忽然又放在气若游丝的代无垢身上:“用他的躯体,或许能到【骨嚼】。”
“难,虽然那星球意志已经很虚弱,但是要隐藏力量降至【卒将】瞒过她是不可能的,烛婴是因为被时间乱流伤到了,实力才会大跌至【卒将】,不然他哪里有命活那么多年。”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没说让大家隐藏力量。”深渊那道声音淡淡道。
“【九万黎】你是什么意思?!”那道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
“字面意思而已,怎么,刚刚晋升,就忘了原来的境界?”深渊声音道:“那就由你带个头吧。”
“什么?我拒绝...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有什么被抹杀。
“有没有志愿者?虽然掉落了点境界,但或许能在那个星球找到新的机遇也说不定。”
“而且要是足够走运,还能等到最终降临,那个时候,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沉默,良久的沉默。
“这蝼蚁的身体我要了。”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也去吧,不过我也需要一个活动的躯体。”
“我也是。”
“同样。”
“...”
那沙哑的声音道:“那就由我统一带着。”
“辛苦你了。”深渊中的存在淡然应允。
下一刻,一阵足以撕裂灵魂让星辰都为之颤栗的凄厉惨叫从代无垢口中爆发出来!
只见数道浓稠如实质散发着不同恶意的黑烟,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盘旋着争先恐后地钻入代无垢七窍乃至周身毛孔,身体剧烈地抽搐、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挣扎,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一旁的圣汗那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叹息。
现在的他,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了。
“至于你……”那道深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转向了圣汗,语气平淡:“看守了你千年,也未能撬开你的嘴,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
“念在相识多年的份上,让你和你的同胞见上一面,已经算是恩赐。”
“就到这吧。”
话音落下,一股湮灭之力降临。
圣汗那承载了千年风霜与坚守的身躯,便如同风化的沙雕,从边缘开始,悄无声息地化作最细微的尘埃,缓缓飘散在这片永恒的虚无之中。
没有痛苦之色,也没有不甘。
只是望向悬浮于虚空的这位人族后辈,那位天道众的现任宫主,眼眸中有一丝痛惜。
他浅叹一声。
脑海里浮现了一道青衣白袍的身影。
“接下来...靠你们了。”
......
神州,御直总阁。
老御直正伏案批阅着从各地传来的材料,朱笔游走,勾勒出沉稳的弧度。
忽然,他手腕一顿,那笔尖悬停在半空。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无垠的蓝天,眼眸忽然掠过一丝恍惚。
一旁的叶知微敏锐地察觉到这细微的停顿,轻声问道:“老御直,怎么了?”
老御直沉默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莫名有些空。”
叶知微怔了一下,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您是哪里不舒服么?需要请灵务司的司员过来一趟么?”
“或者让司帅过来看看?”
“不用那么夸张,劳师动众。”
老御直缓缓摇了摇头,将那丝异样的情绪压下,自嘲般地笑了笑:“或许真是年纪大了,偶尔也会胡思乱想。”
叶知微闻言这才松口气。
老御直很重要,可不能出事。
老御直望向叶知微,将话题引回正事:“非洲那边,情况怎么样,北宫和澹明他们有消息回报么?”
提起这个,叶知微立刻收敛心神,点头道:“自从完全按照澹明哥的策略推进,进展比预期还要顺利,天道众虽然有抵抗,但力度有限,成效不大。”
“各条战线都在稳步向前,预计再有数日,先头部队就能触及传闻中天道众的核心区幽都外围了。”
说到这里,叶知微语气不免带上一丝轻松,甚至有些许笑意:“嗨呀,这天道众,看着声势浩大,传承千年,没想到真正动起手来,也不过如此,看来是真的落寞了呀。”
“不像我们内御直。”
“落寞?”老御直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缓缓摇头,正色道:“不会那么容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延续了千年的组织,尤其是一个曾搅动天下风云的组织,怎么可能没有点压箱底的底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目光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遥远的非洲战场。
“战争到了后期,越是顺利,越不能掉以轻心。”
“不然,要吃亏。”
叶知微闻言,脸上的轻松之色迅速褪去,肃然道:“老御直您的意思是……”
老御直沉吟片刻,开口道:“帮我给澹明发个信息,提醒他……”
话到一半,他却忽然停住,摆了摆手:“算了,不用了。”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平日看着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但其实心思缜密,嗅觉敏锐,我相信他,如果有异常,他一定能察觉到,也会处理好,我们,静观其变吧。”
“是。”
“对了,小祖宗呢?”老御直忽想起什么,又问道。
“听说去了预阁,说要回忆一下当年的味道,还说现在的唐门火锅店没有当年的味道。”叶知微嘿嘿笑道:“预阁的泥焗鸡也没有老御直当年做的好吃了。”
“火锅店....”老御直闻言,嘴角也是扬起一次微笑,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两道故人的身影。
“当年开的火锅店,还真成了你们唐门的经济支柱,怕是你们自己也没想到吧。”
“可惜,你们见不到了。”
......
“果然,合作是有前提的。”
“团结也有。”
非洲,多国联合部队总部。
“我方的装甲师已经突破了最艰难的隘口,伤亡最大!下一阶段的主攻任务和优先补给权,理应归我们!”一位肩扛将星的中年将领拍着桌子,声音洪亮。
“荒谬!没有我们空军持续的战略轰炸和制空权保障,你们的装甲部队早成了活靶子!优先进入核心区的应该是我们的特种空勤团!”另一方的代表毫不示弱。
“各位,别忘了情报支持是谁提供的?没有我们精准的定位和信息拦截,你们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首功和后续的资源倾斜,必须充分考虑情报工作的价值!”
“后勤通道现在压力巨大,所有物资必须统一调配!但我们的运输车队需要优先获得防空力量掩护!”
“我们的超凡者小队在上一轮突击中损失惨重,急需补充,下一批资源必须优先供给我们!”
柳如钰放下手中的情报汇总,目光扫过眼前吵得如同菜市场一般的作战中心,神色稍冷。
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势力的代表和指挥官们,此刻早已没了前几日大敌当前的同仇敌忾,取而代之的是面红耳赤的争执,寸步不让的讨价还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她微微侧身,望向身旁一直沉默注视着沙盘的澹明:“你料到了?”
澹明的视线没有离开沙盘上代表敌我态势的符号,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真理:“谈不上预料,只是人的劣根性而已,在大敌当前,生死存亡的压力下,自然能拧成一股绳,可现在,眼看着天道众节节败退,外围据点被逐一拔除,敌人似乎快被消灭了…”
他顿了顿:“那接下来,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说到这,他抬起头,目光掠过那些争吵的身影:“ 你看,谁的部队应该率先进入幽都,抢占头功?谁的战术安排、资源投入,在此次战役中功劳最大?事后,谁又能代表本国、本势力,在全世界面前露这个脸,攫取最大的政治资本和声望?”
“全是这些。”
“我以为,”柳如钰轻轻呼出一口气,“这种算计,至少能等到真正发现了幽都的确切位置,或者,更理想一点,能在将天道众的有生力量彻底清理干净之后,再来‘论功行赏’,没想到……”
话没说完,可意思不言而喻。
敌人的主力尚未完全现身,潜在的威胁依旧不明,仅仅是在清扫外围,形势看似一片大好的阶段,这脆弱的联盟内部,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为战后分蛋糕而争执不休了。
一旦参杂政治,即便是特别防御处也压不住那些军政高层。
看着眼前这纷乱的景象,再想到前线可能仍在浴血奋战的将士,眼神更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