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长啸，嬴月面色极度扭曲，身上所能流出的白光全部汇入巨型屏障当中。
此刻的她感到上方下压的重力过于强大了一些，已然超出了现在的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
因此才会这般吃力。
尽管她很努力地维持白色屏障，可还是无法阻止它的崩碎。
闪电裂痕慢慢地爬满表层，从地面往上看，就像是白色的镜子碎裂开来，裂缝的地方侵袭进黑色的烟雾。
将之沾染，让其变得污浊，进而腐蚀。
没能坚持多久，一声巨响响彻天际。
伴随着这声响动，无数的碎片尽数坠落，如同漫天的雨点，飞速斜下，扎进地面，穿透表层。
万千城市的高楼化作伤痕累累的枯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因为一阵风而倾倒。
而那些没能被嬴月挡下的攻击径直而下，凡是黑烟所波及之处，全都成了一片废墟，没有见到任何残渣。
只是光秃秃的一大片，像是荒废了许久的土地。
若是没有见到过这般袭击的人，定然会认为这是人迹罕至之所。
阴风一扫而过，带起的黑尘混入空气中，悠悠然迎风前行，不知又会在哪一处落脚。
此刻的人群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吓得慌乱逃命，拍摄设备掉在地上被人踩碎，也不敢再回头一次。
因为他们很清楚，身后还在随意地卷着阵阵阴风，一旦被卷入其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有人紧紧抓住孩子的手，有人一路横冲直撞，有人发抖在原地，放声痛哭。
也有人呆若木鸡，像一根根木头，没有要逃离的迹象。
天上的黑色蘑菇云正缓缓打开，迎风飘飞，慢慢从金色的黄昏中退场。
破裂的虚空正在快速愈合，但其中流散出来的阴风像是锋利的暗刃，只要卷向地面，不论触碰什么，顷刻间便将之化作一片虚无。
自带的蚕食之力很是迅速，足以吞噬所能接触到的一切物体。
从虚空中爬起，嬴月满脸伤痕，全是被虚空碎片划伤的痕迹，嘴角已然落下晶亮的白色血滴。
眼眸低垂，呼吸变得尤为缓慢，她许久才完成简单的挺立。
长发凌乱地飞舞着，随着阵阵风流，而自己的眼前是如流星般的碎片坠落，漫天的烟尘，以及下面的断壁残垣，哀鸿遍野。
听到了人们的悲鸣，嬴月眼眶泛起晶莹，她拖着满是伤口、且还在不停滴着晶亮血滴的虚幻身子往前。
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这具身体竟然发出危险信号，一闪一灭了起来。
“是透支得太过厉害了吗……”轻轻动动嘴唇，她面色凝重。
仰头看去，虚空还在闭合，而天使之力就在上空悠悠流转，下方是一片人间炼狱。
这番场景让她涌起了一阵悲伤，情绪起伏过大，体内的灵力逆流，直接让她吐出了一口晶亮的血液。
而左手随之慢慢碎成飞尘，迎风流散。
“白天使嬴月，你的正义之路走到头了，现在便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一条黑光从上空落下，在靠近她时缓缓凝聚成佐伯的模样，此刻的他带着胜利者的孤傲与狂喜。
与往日那些魔界之人一样，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毕竟这可是高高在上的白天使，放在以前那是看一眼都能让他灰飞烟灭的存在，如今却被自己弄得奄奄一息。
这是何等的光荣，回去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最关键的还是那八颗灵珠就在眼前，此时唾手可得，没有什么人再来阻止。
先前死了那么多人，为的就是这东西，如今想想真是不值得。
紧紧注视着他，嬴月瞳仁之间尽是悲愤，用力咬着下嘴唇，一条条晶亮的血液从齿缝中流出，滴落在胸前时化作光点消散。
“嗯哈哈哈哈……瞧瞧现在的你，哪点还像个天使，简直就是一名人类村庄里的怨妇嘛！你看看，现在无能狂怒的样子就更像了。”
指着嬴月，佐伯奸笑时露出牙齿，其中附着的黑烟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使劲地鄙视、嘲笑、讥讽、侮辱、践踏、蹂躏……着她，将之作为天使的自尊全部踩在脚下，好报弟弟们的仇。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他定然会后悔一辈子。
等到笑够了，佐伯面容一凝，收回了所有的狞笑。
那般冰封的样子从未见过，杀气只在一刹那便附着在四周，压得嬴月喘不过气来。
“你该上路了，白天使——嬴月？”
一声喊出，声音震彻每一处天角，佐伯张开四肢，四条粗大的黑烟从四方翻转而来，汇入其胸膛之中。
随后躬身下吼，那磅礴的黑烟化作一条巨齿鲨。
对着嬴月怒吼，光圈翻腾而出，随之身子一闪，一道黑线笔直穿梭而来，径直贯穿了她的胸膛。
一番刺痛，让其四肢伸展，仰头望去，长发往后延展拉直。
待秀发缓缓垂落时，身后的巨齿鲨才化作黑烟流散，而她的胸口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边缘处冒着丝丝黑色星火，似乎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相互排斥。
缓缓埋下头颅，嬴月的眼眸愈发晶莹，她的眼珠瞪得极大，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在巨齿鲨攻来的刹那，她明明已经调取了灵力，为什么就是逃不开呢？
甚至身子都没能挪动一下，就静静地站着，等待佐伯下手，像个对生活失去信心的绝望人类。
盯了许久，嬴月没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样无能为力了，眼珠流出亮晶晶的光滴。
空洞的胸膛逐步扩大，慢慢将她的躯体燃烧殆尽。
这一刻，她回想了好多好多。
从自己附身唐释开始，一直到现在，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这就是终点了。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身上的白光渐渐碎成光点，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将之汇聚在一起，重新凝聚新的身体。
只能安静地望着，用不可思议的神情，以及难以掩饰的复杂情感。
“哈哈哈……很难相信吧，我伟大的白天使！别说是你，就连我……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胜利者的愉悦还未完全退去，佐伯轻轻握拳，黑烟全部融入躯体当中，那种充实的感觉让其达到了无比的满足。
“真的好像一场梦呀！我真希望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还能再见到你，我尊敬的白天使……”
凝望着她，佐伯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是阵阵讶异。
始终不敢相信，白天使最终会死在自己的手上，而且还是灰飞烟灭的那种，完全没有转生的可能。
当身体只剩下一双眼眸时，她的最后一眼是看向天台上的唐释。
那悲悯的眼光，仿佛一个无能为力的母亲在逝世时，留下孤苦无依的孩子，眼中充斥着不舍和悲痛。
眼眸化作光点后，从眼眶中掉落而出的两颗白色泪珠，正迎风飘向唐释所在的天台。
其中一颗在即将靠近时破碎消散，另一颗勉强到达唐释的跟前。
悠悠盘旋于眉宇上方后，滴在他的额头上。
碎了……
一阵凉意袭来，脸皮轻微颤抖了一下，唐释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想要起身，可自己的身体早就失去活动的能力，正在愈发变冷。
不知不觉间，他紧闭的眼眸流出了晶莹的泪花，往耳鬓两边先后滑落而去。
不小心觉察这情况的苏氏姐妹花，脸色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可那个从杨伶雪身体出来的白色仙女不见了，她们是有目共睹的。
隐隐之间，觉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而且经过刚才的天地碎裂，那些碎片已将地面砸成废墟，她们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眼前离奇的一幕幕不断上演，她们分不清什么跟什么了，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结束吧，怎么样都好！
实在是不想再忍受这种情绪起伏的折磨。
如今还没有改变的，就是她们还紧紧抱在一起的这个动作。
要不是还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温度，她们早就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了。
安静地看着杨伶雪的背影，想要呼唤她，可想到她刚才的离谱行为，她们也不敢了。
而佐伯挺立胸膛，站在上空许久，感受着周围流动的阴风，倾听远处的虫鸣、近处的哀嚎。
像一位正在鉴赏美妙音乐的大师，紧闭着双眼，用心感知万事万物的变化。
只是当他听到人类的哀鸣之声时，心脏便是不自觉地往上跳动，体内的魔力随之翻涌提升。
没有睁开眼睛，轻轻抬起手臂，在自己的上方温柔地划了两下，两缕黑光宛如细腻的丝线般朝八颗灵珠飞去。
将之缠绕，缓缓带到眼前来，一颗颗灵珠晶莹地跳动，散发着明亮的白光，一下子将佐伯深邃幽暗的瞳仁映照得发白。
他凝固的脸庞上，也是露出了无比的喜色。
与之前的狂喜不同，这是能够让自己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此刻就悬浮于眼前。
若是能用黑暗之力将之吞噬，纳为己用，那达到自己魔帅的水平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进阶神域境，那可是无上的存在。
这样的机会如今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佐伯害怕得不敢一下子将之收入囊中。
轻轻伸出手指，一个一个地点，一个一个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当数到最后一个大珠子时，他屏住了呼吸，强压着内心的剧烈情绪。
“真的是八颗耶……”
这句话看似幼稚，但却能让他从激动的情绪中迅速恢复过来。
将手掌摊开，黑光流转， 八颗灵珠就这样盘旋着缩小，来到掌中，悠然地悬浮于上方。
“我……真的做到了，哈哈哈哈……”
难掩内心激动之心，笑声震响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