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四年的春日,殿试再开,朱予焕仍旧到场亲自过目贡士们的召对问答。
殿试之后,朱予焕便要接着召见应招吏员的考生,正式选拔人才进入科学院。
前者是管理办公人员,后者是特殊人才,朱予焕有意表现出“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至于有没有真的端平,那就不是其他人该考虑的事情,皇帝重用的既非奸臣、亦非庸人,更是下诏“求贤”,自然也轮不到其他人指摘皇帝如何用人。
“你就是王越?”
朱予焕看向下首,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此人身材修长、鼻若悬胆,即便是放在一众的武贡士当中也相当出挑。
朱予焕虽然没有给武进士们安排体检的机会,但也能大概估摸这些人的身高,她见过的两届武进士中,如同王越这样身材高大的还真没有多少。
至于朱予焕为何对这个王越印象深刻,那也是因为先前听阅卷官提起过,武进士中有一人的文试也答得极好,可谓是历代武进士所做文章的翘楚,因此还特意呈送至朱予焕的案桌前,让皇帝亲自过目。
朱予焕文武两科的试卷都看过,这份答卷若是放到文举之中,定然不算数一数二,但在一众武进士当中,这份答卷堪称是鹤立鸡群,也无怪乎阅卷人如此“惊艳”。
“回陛下,臣正是王越,出身大名府浚县。”
朱予焕微微一笑,道:“朕读了你的文章策论,确实不错,不输文举贡士的文章。”
王越立刻行礼道:“臣拜谢陛下赏识。”
朱予焕这才抛出自己的问题,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参加文举呢?”
这个问题十分尖锐,原本在下首的官员都有些诧异皇帝竟然会如此询问考生。
皇帝对待参加殿试的学子一向称得上宽和,召对的时候询问也总是浅尝辄止,这次却截然不同。
王越神情却并没有透露出一分半毫的紧张,仍然是一片片平静,道:“回陛下的话,臣是宣德元年生人,彼时未曾设立武举,是以臣只能钻研文举一道。陛下圣明,未曾龙兴之时便已有设立武举之意,然武举设立六年,却远不如文举兴盛,直到元光年,才气象一新,正是因为陛下将武举学子等同视之,屡屡提拔,更是革新边境、整理屯田,可见陛下注重武事。臣身为学子,有一身武艺,理应为陛下、为家国解忧,故而投身武举。”
这一番作答可以称得上完美。
皇帝原本的意思大概有调侃王越是知道自己在文举之中无法名列前茅,这才转而投身武举。
但王越却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自己的动机,更是狠狠地夸赞了一顿皇帝,更是展示了自己的志向和心胸,可谓是一举两得。
朱予焕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道:“你很不错。”
王越在武举之中一举夺魁,成了武状元,可谓是风光无量,皇帝对他的看重可窥一斑。
若说任命总旗是遵循旧例,那么之后让王骥巡抚甘肃、山西一带,协同王越等武进士共五人,便足以证明皇帝有心培养王越这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
朱予焕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王骥有指挥大型战争的经验,算是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有他点拨教导这些人,朱予焕也能够放心。
更重要的王骥本身是文举出身的官员,对于这些被文举官员挤压的武举军官来说,王骥并非同路人,皇帝才是最宝贵的靠山。
殿试之后,各地送来的人才也已经齐聚京城,朱予焕又面试了一圈,每科择选二十余人,合计一百七十七人入科学院,男一百二十一人,女五十六人,倒是有些超乎朱予焕的意料。
不过她思索过后便也明白,这群人是考虑到皇帝本就是个女人,又重用女官,这才四处寻找女子入京。
无论如何,这些顺利入职的吏员通过朱予焕的测试,足以证明他们的能力水平出众,入职后便开始按照朱予焕制定的计划来在各个方面开始研究。
先前留守在京城中的部分工匠则成了这些吏员们的引路人,负责协助他们尽快适应科学院的工作流程。
朱予焕则抽空关心着另一场考试,那便是给朱淑元和朱见深寻找伴读。
朱予焕自己从开蒙到正式读书,一直都没有同龄玩伴,一个是朱予焕出生的时间太早,当时朱瞻基还没有登基,行事都要看别人脸色,自然不可能让朱予焕随意接触他人,以免被人下套。
待到后来,朱予焕的学习进度已经“领先”同龄人,加之她是比照皇子读书学习,也不可能找同龄的男子入宫陪读,便一直一人上课。
但如今时代不同、气象不同,朱予焕也不想让这宫中唯二的孩子太过孤单,是以开始在皇庄的佃户中给他们两个找适龄的孩子一同读书。
被选中的侍读入宫陪同皇嗣读书,在皇城居住,有专人教导管束,每月月末可回家休息四日,如有万寿节、年节、灯节等节日也可以放假,薪俸每月四石,可折换布匹、香料等。
这样的待遇很是不错,宫中虽然凶险,但陪同的是“老东家”陛下的儿女,是以佃户人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