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下意识紧闭双眼，鼻腔立刻涌入一股腥气。
陈志赶紧缩回手去抹脸，他两条腿有伤，我根本不敢松手。
“乌眼儿哥小心啊啊啊！”
身后的陈志厉声叫道，而我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鼻子里也全是那股腥气，全凭着直觉和听觉。
我背着陈志向左边一闪，就听见右侧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我试着睁开眼睛，可越是尝试就越是刺痛，模糊的光线钻进来的时候疼得我脑仁直颤。
这液体有腐蚀性！
“天呐乌眼儿哥，它在头顶上爬！”
陈志的声音发颤，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忍住眼睛里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出左手抬到陈志面前。
“抓着我的手去抓它，不能留活口，它不会放过咱们。”
我清晰地听见陈志咽了口口水：“不行，太危险了，我个人来。”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刮擦岩土的声音，我下意识伸手去挡，正好摸到一手带着鳞片的皮肤，那冰凉的触感让人心底发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我猝不及防，感官都错乱了。
紧接着我身后的陈志瞬间被一股力量掀了出去，我不敢硬拽他的腿，只能转而去抓那个带着鳞片的东西。
“唔……”
只听一声闷哼，陈志连带着那东西双双摔在了地上。
我似乎是拽住了那玩意儿的脚踝，一刻不敢耽误地顺着同一个方向就扑了上去。
“去死啊，给老子去死！”
陈志像是拼了命，跟那玩意儿扭打成了一团，难舍难分，简直到了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境地。
我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只能趁他们打成一团的时候伸手去对着他们一通乱摸，穿衣服的是陈志，不穿衣服的是个长鳞片的怪物。
陈志不知道我的情况，百忙中抽空叫道：“乌眼儿哥你莫捣乱！”
混乱中我顺着陈志的胳膊就摸到了那怪物的脖子，他就会这一招。
可我刚摸上那玩意儿的脖子，就听见一声含含糊糊的哈气声。
“它个瓜娃子又要喷人！”
陈志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于是我下意识就伸手去堵它的嘴。
随着我的动作，陈志倒吸一口凉气，而我也是心里一凉。
我的手似乎伸进了一个危险的地方，这怪物的嘴里。
“你要爪子嘛！”
“谁他妈知道他嘴这么大！”
我想要抽出手指已经来不及了，这东西的反应速度相当快，当即我就感觉到一根尖刺扎进了我的手背，现在抽出来肯定会被豁开一个大口子。
一不做二不休，我急中生智握住它的下巴一掰，“卡巴”一声就将这怪物的下巴卸了下来。
跟陈志一样，我也就这点儿招数了。
怪物发出嘶嘶的叫声，胳膊腿剧烈地挣扎起来，直接将陈志蹬飞了出去。
我利落地抽出手来捏住他的脖子猛地用力，只感觉到手底下的怪物抽搐了两下后就不再动了。
我的眼睛依然刺痛，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可很快我就觉着这黑暗似乎变得五颜六色，四肢也逐渐麻痹。
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乌眼儿哥！你咋个喽乌眼儿哥？”
耳边陈志的叫声忽远忽近，头顶上还隐约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渐渐的，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仿佛置身在滚烫的沸水里，浮浮沉沉，窒息、灼热，身上像是脱了一层皮，想上岸却只能无力地随波逐流。
我好像又飘到了火海，周围火红一片，皮肤干瘪收缩，热气灼伤了鼻腔，嗓子简直要冒火了，我只能大张着嘴呼吸，像一条濒死的鱼。
突然一股清凉的泉水流进了我的嘴里，霎时间，我就像一片干涸的土地一样贪婪地汲取着这难得的水份。
“乌眼儿哥，你醒了吗？”
有人拍了拍我的脸，瞬间将我从混沌中抽离了出来。
是陈志，我睁开眼，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梦里尚且有点儿颜色，可现实却黑得令人窒息。
我们不在刚才那个位置了，这个地方一点儿光线都没有。
“我这是咋了？”
我扶着陈志的胳膊坐了起来，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猛灌几口。
陈志说话很小声：“你刚刚直接晕过去了，那个鬼东西肯定有毒，我喊头子哥他们甩了个背包下来。”
“本来想等他们找到绳子或者其他的路，结果我又听到怪声，像是个高大的东西在慢慢爬，你不晓得你晕过去以后，浑身的花纹全部显出来了，身上烫得灼手，奥运会的欢欢晓得不，跟那个差不多。”
“我害怕有怪物在附近，就驼起你爬到这儿来，我看过了，这儿是个小岔路，还算安全。”
我没想到就他这个小劲儿，竟然在两条小腿都没法用的情况下背着我爬了这么远，这中间应该遭了不少罪，吓也该吓个半死了。
这时我的眼皮疼得抽了抽，我这才想起来问陈志：“你的眼睛刚才没疼啊？”
“没有啊，我有眼镜，那个汁汁都在眼镜上。”
我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这种时候他的眼镜倒成了保护罩。
可很快他又说道：“但是有一个镜片碎了，霉得很。”
“先不管眼镜了，你的腿怎么样，上药了没？”
黑暗中陈志沉默了一下：“你还没醒，我把这个都搞忘了，药的味道重得很，我怕引过来啥子东西把你整死。”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对于动物来说，就算没有药咱们的气味也很大了，不差这点儿，赶紧上药吧，最起码别让伤口感染。”
我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对不住了兄弟，让你跟我遭罪了。”
不用想我都知道，他一个人守着昏迷的我该有多恐慌，这地方黑黢黢的，又跑不了，还可能隐藏着不明生物，实在是难为他了。
陈志傻乐两声就开始拆塑料袋，抓着我的手想给我上药。
我挣开他的手，“你不管我，先收拾你自己，我要死早死了，不差这一会儿。”
按照我的猜测，既然挨了这一口以后我的花纹自己就出来了，那八成就是触发了我自身的防御系统，换了别人估计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陈志窸窸窣窣地拧着药瓶，我提醒了一声：“你用手机照着上药啊，咋了，看见伤口害怕啊？”
可就是这句话让陈志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黑暗中他沉默了几秒，试探着说道：“我开起手电的，你…… 看不到嗦？”
接着我就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我脸前晃了两下。
我心里一沉，我他妈竟然啥也看不见！
这不是井道的黑，是我自己看到的黑……
我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陈志也是一言不发。
可就在这时，左侧远处竟然幽幽地传来一声细小的吟唱，是一道清亮温婉的女声。
“啦啦～啦啦啦～”
这声音哪怕是放在大马路上我都觉得是仙乐，可放在这个地方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此时的我简直是草木皆兵，赶紧爬了起来，扶着陈志将他背在我的背上。
“陈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