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马博轻轻擦去军刀上的血迹,将它插回腰间的鞘中。随后,他俯身拾起地上那支刚缴获的激光狙击步枪,动作一气呵成:托枪、贴腮、开镜,如同肌肉记忆下的本能反应。
镜头里,另一栋楼顶上的狙击手依然毫无察觉。他正警惕地扫视着下方街区,身体微微前倾,紧贴栏杆,全神贯注地搜寻目标,却浑然不知自己最近的战友,已在五十米开外被悄无声息地终结。
马博的食指缓缓压下扳机。
嘶——啪。
一道红色激光束如幽灵般划破夜色,精准地穿透了目标的颅骨。
那名狙击手的身躯微微一震,仿佛一尊定格的雕像随即失去重心,脖子一歪,悄然从天台边缘栽落下去,无声地砸在低矮楼顶上,连一声惊叫都未曾发出。
整座街区,依旧沉浸在黑帮保镖的警戒与激光武器的沉默嘶鸣中,没人意识到死神已在他们头顶降临。
马博缓缓放下狙击步枪,双膝一屈,跃至天台边缘。他的身形魁梧如岩石,却动作出奇地轻巧,那双厚实的手掌精准地抓住旁边一根锈迹斑斑的排水管。
借助惯性,他的身体悄无声息地顺着管道滑落,宛如一头幽影中的野兽,藏身于城市的缝隙间。
很快,排水管的尽头近在眼前,但距离地面仍有四米左右的高度。马博脚下猛地一蹬,整个身躯如豹子般跃起,手臂猛然发力,一把抓住了对面楼房外沿的消防楼梯。
手指钩住金属栏杆的刹那,钢架微微一震,但并未发出声响。他的呼吸平稳,动作利落,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无数次的战斗中重复过无数遍。
就在他即将翻身而上时,消防楼层的安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黑帮打手懒洋洋地走了出来,手中还晃着一包皱巴巴的烟。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脚下的平台边缘,一双沾着血迹的大手正死死钩在钢栏上。
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点燃——
就在火苗刚升起的一瞬,一股惊人的力量从下而上爆发。
那双大手猛然一拉,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整个人从栏杆内拽了出去——
“呃啊——?!”
一句话还没出口,男人就被拽了下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后腰重重撞上二楼楼体之间那根粗大的金属管道,一声低沉的
“咚!”
闷响从阴影中传出。他紧随其后跌落在一只溢满垃圾的塑料桶上,桶盖被挤压出一记钝响,迅速归于死寂。
街道上,一名黑帮成员靠在一辆越野车边抽着烟,听见这突兀的动静后微微一怔。他皱了皱眉,警觉地转头望向那道幽暗的小巷。
“……谁在那儿?”他将香烟掐灭,抽出腰间的激光手枪,嘴里低低嘟囔着,沿着声源的方向一步步靠近。夜风吹动他的衣角,在寂静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巷空荡荡的,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回荡着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他举起枪,步履缓慢地踱进深处,直到他看见了地上的“人”。
一个人形的身躯蜷曲在地,脊背高高隆起,整条脊柱像被硬生生摔断了一样,整个人扭成了一个恐怖的“c”字形。脖子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他瞳孔微缩,猛然冲上前查看。
“醒醒!你怎么——”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微不可闻的金属咔哒声从他头顶响起。
他抬起头,骤然对上三点幽绿色的光芒。
那是三眼夜视仪,在蒸汽管道上,一道魁梧到近乎怪物的身影正倒挂在管道上,犹如某种栖息在暗影中的掠食者。他缓缓转头,脖子随之扭动,三点幽光死死盯住了下方的黑帮分子。
斯莱·马博。
他双腿如铁钳般牢牢夹住管道,双臂则悄然松开,整个人如同倒垂的蛇身般缓缓俯身而下,腰腹核心强大到惊人,整个躯体稳稳悬在空中,向着毫无察觉的目标逼近。
那名黑帮分子终于察觉异样,惊恐地想去掏对讲机。
但——来不及了。
马博的强壮手臂猛然收紧,仿佛蟒蛇一般,直接从背后勒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生生拎了起来。
男人双腿腾空乱蹬,喉咙中发出“呃呃呃——”的痛苦哀鸣,激光手枪掉落在地。
他的手拼命拍打着马博的手臂,指甲划出浅浅痕迹,可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那双经历过无数战场的臂膀。
“咔——”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马博毫无表情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尸体抽搐了一下,随即软塌下来,脊柱脱力。马博松开双臂,那具尸体宛如破麻袋般跌落在地,摔在他同伴的身旁,仿佛成了这场阴影下静默杀戮的又一笔注脚。
黑巷依旧无声,远处的街道灯光昏黄而遥远,喧闹与秩序像被一道无形之墙隔绝。
而斯莱·马博,正缓缓贴墙前行,悄无声息地穿过被黑帮完全封锁的街道。
他的每一步都踏在黑影中,每一次跃起都无声无息。他绕过站岗的哨兵,从暗道与垃圾堆之间钻行,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维度的生命体。
他如同一把穿过夜色的手术刀,割裂着黑帮构筑起来的控制网,一层一层、一个一个地,将这座街区变成无声的墓地。
直到——
他出现在了那家酒吧的后门前。
那扇厚重铁门下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中年黑帮成员。他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但袖子挽起,露出布满伤痕的前臂:有刀斧虫撕咬留下的凹槽,有兽人垃圾子弹打穿大动脉后奇迹生还的疤痕,还有那代表曾服役于星界军的淡色军团纹身,如今已被烟火与灰尘磨蚀褪色。
他靠在墙边抽着烟,神情焦躁,双腿不自觉地来回挪动,仿佛正等待着什么——或者害怕着什么。
突然间,一道黑影无声滑出,贴近如鬼魅般悄然。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一把卡塔昌匕首已经悄然从后方横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刀锋冰冷,轻轻触及皮肤,便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线。
男人僵住了,脖子上的青筋跳动不止,他不敢动,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凝滞。
然后——
“……好久不见,佛力安中士。”
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如岩石摩擦,带着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磁性。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马博长官。”
卡塔昌匕首的刃口微微松开了一些,锋利的刀尖仍轻轻压着他的皮肤,却不再逼迫。
“你瘦了。” 马博说道,语气平静得几乎不像寒暄。
佛力安喉头动了动:“减了……20公斤。”
“很不错,多减肥对身体好。”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干:
“你是来报仇的,对吧……马博长官?”
沉默片刻。
“是的。” 马博低声回答,“不过你可以,考虑今天给自己放个假。”
听到这句话,佛力安仿佛被判了缓刑般,整个人突然松了下来,仿佛背后压着的铁山终于卸下。
他缓缓摘下耳朵里的气导耳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马博也松开了刀子,将那柄刀刃滴着一点鲜血的匕首收回身后。
“……谢谢你,马博长官。”佛力安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马博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侧身掠过,化作一道沉默的幽影,穿过那扇后门,进入酒馆的腹地——
那里面,有他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