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的晨雾还未散尽,城南的老槐树下已聚着几道身影。天明将最后一张地道分布图叠好塞进怀中,指尖还沾着些许地道里的湿土,他甩了甩头,额前的碎发带着晨露:“桑海的地道网总算摸透了,除了城西那处被河水浸塌的,其余入口和岔路都标清楚了。”方辛雁靠在树干上,将水囊抛给高月,目光扫过一旁负手而立的姬煌,低声补充:“离桑海最近的是平陵城,走官道不过两个时辰,正好赶在午前入城。”
姬煌颔首,青衫下摆被晨风掀起一角,他瞥了眼天明腰间半露的非攻残骸,淡淡道:“平陵是往来商客聚集之地,耳目混杂,入城后需易容行事。”话音刚落,一道青色身影从巷口掠来,墨家弟子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封漆书信:“天明首领,机关城急信!”
天明接过书信便直接展开,全然没在意身旁的姬煌。方辛雁和高月也凑了过来,唯有姬煌保持着半步距离,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信上字迹。信中字迹是班大师的手笔,墨色浓重力透纸背:机关城周边五座城池地道已排查完毕,后续将分三路向外围扩散,由高渐离、雪女分别带队;徐夫子的铸剑炉日夜不熄,炉中火光映红了半个山谷,只是新剑需融合玄铁与冰蚕丝,至少还需三月方能成型,盖聂暂用的是昔年为荆轲所铸的云薄剑,此剑虽未入名剑谱,却以寒铁锻造,吹毛断发;最末一行写着,燕丹生前结识的颖川双侠高石然、马少嬅已抵达机关城,带来了蜀郡灾情背后的隐情,正待细查。
“颖川双侠?”天明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姬煌,“这两位前辈很厉害吗?”姬煌端起水囊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随即恢复平静:“高石然的断岳掌与马少嬅的流云剑并称颖川双绝,江湖上颇有声望。”他心中却暗自思忖:当日易容截查蜀郡密信时,虽刻意改变了身形步法,但若在二人面前动用内力,终究有暴露风险,好在那对配剑已用蝶舞之术藏于气海,只要不动手便无虞。
高月高月高月忽然轻声道:“姬煌先生教的蝶舞之术,我已能熟练运用。”说着她抬手虚握,腰间的银针囊便凭空消失,再一翻手又稳稳落在掌心。方辛雁方辛雁也跟着演示,将破阵霸王枪缩短后腰间的宛冯剑腰间的宛冯剑腰间的短匕藏入术法所化的空间,笑道:“这术法比墨家的机关暗格好用多了!霓裳术存贴身之物,蝶舞术存兵器,虽最多只能存九件,却足够应付突袭了。”天明得意地拍着胸脯:“那是,也不看是谁学的!”他试着将非攻和墨眉交替收纳,虽内力运转时有些滞涩,却也成功将两柄武器藏得无影无踪。
辰时过半,四人已换好装束。天明扮成挑着货担的小商贩,方辛雁是随行的脚夫,化作村姑仆妇,高月化作农家女仆妇,高月化作农家女模样提着竹篮,姬煌则着一身灰布长衫,扮作游学的书生。守城的秦兵正盘查过往行人,目光在方辛雁结实的臂膀上多停留了片刻,姬煌上前一步,递上早已备好的路引,声音温和:“兵爷,我等是去平陵探亲的,这是家乡的土产。”秦兵接过路引草草一看,又踢了踢天明的货担,见都是些粗布和瓷器,便挥挥手放行。
按地图指引,四人在平陵城西北角的破庙后找到了地道入口。入口被一堆干草掩盖,掀开后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天明点燃火折子,率先钻了进去,地道内壁刻着零星的墨家记号,显然是早年墨家弟子所留。方辛雁手持铁尺在前探路,高月高月感知着周围的气流息息变化,姬煌则仔细观察着墙壁上的凿痕,不时提醒:“此处有分支,左侧是死路,走右侧。”地道内岔路纵横,几人时而攀爬,时而涉水,火折子的光映着他们坚毅的脸庞,直到日头偏西,才从城外的一处枯井中钻了出来。
“可算出来了!”天明伸了个懒腰,浑身的泥土让他活像个泥猴,“找家客栈洗个澡,吃碗热汤面!”四人进城后来到最热闹的中街,见“悦来客栈”的幌子高高挂着,便径直走了进去。掌柜的是个圆胖的中年汉子,见四人风尘仆仆,连忙迎上来:“客官几位?要住店还是吃饭?”
“四间上房,再加一桌酒菜。”方辛雁掏出碎银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却面露难色,搓着手道:“客官对不住,最近平陵城来了不少商队,上房早就住满了,只剩一间靠窗的厢房,还能挤下两人,其余的只能在柴房搭地铺了。”
天明刚要开口抱怨,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掌柜的,那间厢房我们要了!”只见四个身着锦袍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首的络腮胡拍着柜台,将一锭元宝扔在桌上,“这银子够不够?把那间房腾出来!”掌柜的脸色更苦了,刚要解释,络腮胡已注意到天明四人,眼神轻蔑地扫过他们的粗布衣衫:“哪来的乡巴佬,也敢跟爷抢房间?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别怪爷不客气!”
天明顿时火了,攥着拳头就要上前,方辛雁一把将他拉住,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手已悄然靠近藏着宛冯剑的气海处。姬煌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先定下的房间,为何要让给你?”络腮胡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书生敢反驳,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身后三个汉子立刻撸起袖子,朝着几人围了过来。高月悄悄将手探入袖中,指尖已触到藏好的银针,另一只手则暗中握住了怀中的幻音宝盒,只要对方动手,她便能立刻催动宝盒干扰敌心,一场冲突眼看就要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