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夏天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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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用手在赵曜眼前晃了晃,“记得什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赵曜一把捉住她胡乱摆动的手,在唇边吻了吻,“你确定要听吗?”
“为什么不听?”
赵曜想了想,开口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年你在火车站救了一个人?”
文竹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有的。不过不是一个。”
随后文竹将自己这些年“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光荣事迹娓娓道来,最后总结道,“据不完全统计,我在公共场合骂过N次不守规矩的人,报过10次警,抓过5次扒手,救过3次小孩,你说的是哪一次?”
赵曜哑然失笑。
“别笑啊,你到底说的哪一次?难不成那天我行侠仗义被你看到了?”
“不是的。”赵曜望着她的眼睛,“你救过我。”
然后他将当年在火车站被救的事情挑重点讲了一遍,但略过了后来被流氓欺负获救的事情。
“我还记得我分了一块蛋糕给他。那个小孩是你啊?”文竹想起来了,“不过我记得那个小孩很小啊,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想到在陈教练那里看过的照片,文竹突然明白了,“我说那天怎么觉得熟悉呢?不过你也太夸张了吧,那时候怎么那么矮啊?”
赵曜不服气,拉着人站来比了比,“我比你高。”
文竹笑,“不是,我说那时候。你那时候应该……我大学,你应该初中了吧?”
“嗯,初一。”
“初一才那么点高?”文竹比划了一个高度,又把手挪到赵曜头上,“现在怎么长这么高的啊?你站在粪坑里长的啊?”
说完,文竹自己先笑了起来,“真稀奇啊。”
赵曜:“我就知道这事不能告诉你,都是黑历史。”
“不过人生也真奇怪啊。”文竹说着,双手搭上赵曜的肩膀,“当年怎么也想不到那么个小可怜现在会成为这样的大帅哥呢。而且还成了我男朋友,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比你大太多了。”
赵曜站直了身体,伸手拍了拍文竹的头,“并没有。”
“没大没小!”文竹拍开他的手,“叫姐姐!”
“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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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以前救过赵曜后,文竹总有种割裂感。
时常盯着赵曜若有所思,盯着盯着就开始感慨。
“作孽啊,打死当年的我也没想过这么一个小家伙会成为我的男朋友。”
有一次两人亲热到一半,文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突然打了岔。
赵曜面子挂不住,表示后悔,“我就知道那事不能告诉你。”
并且在心里庆幸没有把巷弄里被欺负的事情说出来,不然更抬不起头做人。
“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那就忘了。”
“忘不掉。这谁能忘。”
“我帮你。”赵曜说着俯下身,落下了一个让文竹面红耳赤的吻。
自此,文竹不敢再提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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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以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搬回镇上外公外婆家住了一阵子,宋瑢左右无事,也跟着一起来了。
宋瑢到安河的当天,就央着阮以安把自己带到了文竹家。
弟弟妹妹的出现让文竹家里热闹了不少,文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热闹,反倒是赵曜备受折磨。
但凡他靠文竹近一点,便会被一把推开。
“被安安他们看到不好。”
赵曜只能默默咽下被拒绝的委屈,只能默默等到宋瑢和阮以安离开再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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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刚开封的蜂蜜,缓缓流淌在蓝白格纹的桌布上。
他们数着咖啡表面浮动的奶泡,看它们在晨风里接连破碎成珍珠母贝的光泽。
窗台外不知名的麻雀正与晾衣绳上的水珠嬉戏,忽而扑棱棱掠过屋子外的水杉树,惊落几瓣沾着夜露的合欢花。
蝉鸣编织成网时,他们在阁楼的软垫里陷成慵懒的弧度。玻璃杯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指缝洇开微凉的夏日图腾。
瑞瑞和小伙伴们踩着肥皂泡飘过院墙,撞碎在刚晾晒的棉布裙上,溅起满院银铃般的笑声。
忽然有风掀动门楣上悬挂的纱帘,木头风铃便与午后的困意跳起圆舞曲。
暮色总在炖菜咕嘟声里悄然爬上纱窗。胡萝卜与洋葱在砂锅里翻滚出暖橙色的香气,氤氲水汽模糊了玻璃上自己哼歌的倒影。
散步时惯常走的老街转角,虎斑猫照例蹲在杂货店雨棚下,尾巴尖轻扫画出隐形的扇形,像是收集了一整天阳光的温度。
当月光开始给晾在阳台的衬衫刺绣,晚风便送来小镇上的乡音。晾衣架上垂落的星子偶尔掉进茶杯,漾开细碎的银河。
夜晚的寂静如此丰盈,连落在彼此耳畔的喘息声都显得吵闹。藏在生活褶皱里那些微小的闪光,正如同暗夜中游弋的萤火虫,忽明忽灭地勾勒出幸福的形状。
在这漫长而平凡的夏天,他们都以为这样的幸福长一点,再长一点。
但夏天总会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