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国终究是个书生,他骑着马气喘吁吁追到的时候,隗伦已经带人冲锋了。
“晚了,完了。”
王安国勒住战马,使劲儿用鞭子抽自己的大腿,后悔得肝肠寸断。
“是我传错了消息啊!”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凉州军,对不起大乾……”
王安国深深地自责。
是他给刘铁柱密信,告诉刘铁柱,隗伦这人狡诈无信,根本不会遵守约定。
他是谁赢了帮谁。
可是他还是太自信了,以为能估计到隗伦的下限和狡诈。
可是隗伦远比他想的,更狡诈,更加没有下限,他要把凉州军一起吃了。
“费侯打胜了,一定以为隗伦回来帮他,殊不知隗伦是来捅刀子的。”
“都说我的错,是我误导了……”
王安国记得恨不得自杀,却发现情况不对,怎么赤狄的骑兵乱了。
隗伦兴奋地追杀费长戈。
他认定,费长戈纵然胜了,但是这么快的胜利,一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所以此时是应该是凉州军,最为疲惫的时候,自己的骑兵一到。
绝对可以杀凉州军一个七零八落。
他挥舞着弯刀,冲在最前面,嘴里发出饿狼一样的号角。
喔喔喔……
“杀光他们,我的都是我的……”
“双头狼的子孙,吃肉的时候到了,西域是我们的……”
隗伦兴奋的两眼瞳孔,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祖先的血液在体内燃烧。
费长戈绕山而跑。
隗伦衔尾追击,也绕山而过。
当然他的视野,绕过山脚的时候,却猛地发现不对。
山后面,两个步兵方阵,严阵以待。
一阵羽箭如同乌云一样,从方阵之内,飞起飘上天空,朝着他们飞来。
而在步兵方阵边上,还有整队待发的骑兵,战马已经开始轻轻地跑动。
标准了他的侧翼。
“不好,有埋伏,举盾……”
隗伦吓得浑身一抖,刚刚热起来的祖先血脉,瞬间化作一身冷汗。
“跟我来……”
喊完之后,隗伦伏在马身上,朝着凉州军的骑兵冲了过去。
骑兵千万不能撞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层层拒马、刺猬一样的长矛。
还有后面源源不断的弓箭手,会给骑兵造成巨大的伤亡。
而且一旦撞上,无法凿穿,那就失去了速度,会给后面的骑兵造成麻烦。
而且失去速度的骑兵,被步兵围住,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骑兵对骑兵,伤亡反而更小。
轰隆隆……
碰碰……
惨烈的撞击开始了,不过不是在身前,而是在他们的身后。
绕山而行的赤狄骑兵,没有注意到,山上还有一支久候的骑兵。
还是重甲铁浮屠。
“兄弟们,冲……”
秦良玉指着山下的赤狄骑兵,策马向前,他们等了很久,以为不会有战斗了。
谁想到,赤狄来了。
居高临下,战马的速度一下子就起来了,一下子就拦腰撞进了赤狄的骑兵。
轰隆隆……
两千铁浮屠,借助山势狂奔而下,仿佛一把巨大的斧子,瞬间横着截断了赤狄的骑兵。
前面的骑兵跟着隗伦进攻,被截断的后队一下子乱了,首尾不能相顾。
还没等后队反应过来,轰隆隆巨响从山上而下,第二队铁浮屠再次进队伍。
披着重甲的铁浮屠,对上赤狄的轻骑兵,简直就是石头撞鸡蛋。
一阵人仰马翻。
原来,秦良佐把铁浮图分为两队,第一队两千人截断对方骑兵。
第二队一千人,直接插入后队骑兵。
第二队刚撞击完,秦良佐率领的第一队,已经掉头,战马开始提速。
“完了!”
隗伦在亲卫的保护下,脱离战场,回头看了一眼,再也顾不上什么。
转身就跑。
铁浮屠的突然袭击,让他彻底绝望,三万骑兵被打乱了。
凉州的骑兵本来就没多大伤亡,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而赤狄的骑兵,不但狂奔而来体力不足,还被铁浮屠打乱。
以逸待劳,以有序,打大乱,这一杖自己败了,带来的赤狄骑兵完了。
铁浮屠太强了,隗伦只是看了一眼,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那一身重甲,几乎无敌。
刀剑砍在上面,根本无法破甲,只能用狼牙棒或者斧子之类的武器才能奏效。
而且铁浮屠士兵战技十分娴熟,手中的武器层出不穷,杀赤狄如同砍瓜切菜。
“跑,赶紧跑。”
隗伦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赤狄骑兵被铁浮屠两次冲锋切割得七零八落。
被凉州骑兵包围,被步兵方阵缓缓地压缩活动空间,加上大王跑了,根本没有战斗意志。
很快就大部分投降了。
王安国看得热血沸腾。
几乎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刚。
刚才还准备自杀谢罪,此时却发现,这是给隗伦设置的圈套。
“费侯,威武!”
“您真是我大乾的西北柱石,凉州从此无恙,费侯真英雄也!”
王安国远远地看了一眼,把满腔的兴奋和敬佩死死压下。
然后转身策马跑回营地。
隗伦虽然失去了三万骑兵,但是他的主力并没有太大损失。
自己还要待在他的身边。
隗伦一跑,赤狄骑兵投降,费长戈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后这个布置,其实他也没想到能用上,只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起到了这样的效果,竟然一下子把隗伦的骑兵给吞了。
先破斯隆国,再击溃隗伦。
前所未有的大胜,让费长戈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呆呆地看着战场。
“这就打赢了?”
就在这时,秦良佐策马而来。
“将军神算,竟然算准了隗伦回来,让我们早做埋伏。”
“末将真是佩服。”
秦良佐由衷地说道。
一个将军,能够料敌先机,一日之内两次畅快的大胜,不佩服不行。
战争是人力和财力的聚集。
一场战争败了,就意味着人力和财力的巨大损失,很长时间缓不过来。
此时西域走廊,斯隆国一半的军队没了,隗伦没死,但是伤筋动骨了。
这一战打出凉州的威风,打出费长戈的威名,也打出大乾在西域的扬眉吐气。
“将军,乘胜追击,我们一鼓作气,拿下肃州和瓜州,这可是拓的大功。”
这时手下的副将跑来,兴奋地说道。
费长戈却摇了摇头。
“这大功,好吃可未必好吐。”
“把赤狄的俘虏都放了,让他们转告隗伦,我在凉州等他。”
费长戈说道。
“放了?”
副将尖叫,但看到费长戈的眼神坚定,心中大有不甘。
“侯爷,那可是好几万赤狄骑兵,就这样放了?好歹把马留下啊!”
费长戈一点也不感兴趣。
“要那么多战马干什么?咱们过冬的草料多余了?再说,肥肉我们都吃了,这点骨头,就拿去喂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