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午门。
往日里只在举行重大典礼或处决钦定要犯时才会开启的午门,今日洞开。
高大厚重的城楼之下,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而在警戒线之内,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一个个面色凝重,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城楼之上。
那里临时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设着一张赤金凤椅。
卯时三刻,当慕容嫣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时,广场上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
今日的她,为显国法之威、天子之严,在贴身穿着的神凤降世裙之外,极其郑重地罩上了那件与之配套的黑金色霞帔。
霞帔之上,百鸟朝凤的图案在晨光下流光溢彩,与内里睡裙本体那贯穿全身的巨凤纹样交相辉映,衬得她整个人威严到了极点。
她一步步登上高台,身后那长达五丈的墨金色苏锦拖尾,在冰冷的石质台阶上拖曳而过,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那巨大的裙摆并未有宫人托举,就那般自然地、磅礴地铺陈开来,从凤椅之后一直蔓延至高台边缘,因她的步伐和转身,裙摆堆叠、扭曲,形成一片充满了绝对权威的、不容置喙的凌乱。
她端坐于凤椅之上,目光冷漠地扫过下方,声音通过内力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带人犯,崔明远!”
片刻之后,曾经风度翩翩、位高权重的礼部侍郎崔明远,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缇骑押了上来。他发髻散乱,官袍也已在诏狱中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
“跪下!”
缇骑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崔明远“噗通”一声,狼狈地跪倒在慕容嫣的脚下。
“崔明远,”慕容嫣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可知罪?”
“臣……臣冤枉啊!陛下!”崔明远抬起头,涕泪横流地哭喊道,“臣对大乾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是有人陷害臣!是他们陷害臣啊!”
“陷害?”慕容嫣冷笑一声,对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赵无忌使了个眼色。
赵无忌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展开一卷绢帛,用洪亮的声音念道:
“礼部侍郎崔明远,勾结漠北,通敌卖国,罪证如下!其一,于亲王殿下离京之后,密信漠北右贤王呼衍卓,详述我朝兵力部署、粮草转运机要……”
随着赵无忌将信中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整个午门广场,从死寂变得哗然!
“天啊!这崔大人竟然是奸细!”
“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通敌卖国的事!真是猪狗不如!”
“北疆的将士们正在流血拼命,他却在背后捅刀子!杀了他!杀了他!”
百姓的怒吼声如同潮水,一波高过一波。
崔明远彻底瘫软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当那封密信被找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绝望之下,一股疯狂的恨意涌上心头。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的慕容嫣,面目狰狞地嘶吼道:
“慕容嫣!你这个毒妇!你弑君篡位,残害忠良!孔家世代书香,对大乾忠心耿耿,你却为了一己之私,将他们满门抄斩!我崔家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你便罗织罪名,构陷于我!你如此倒行逆施,必遭天谴!必遭天谴!”
他试图用孔家之事,来挑动其他世家大族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
然而,他失算了。
慕容嫣静静地听着他的嘶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压倒一切的力量。
“说完了?”
她站起身,俯视着脚下如同疯狗般的崔明远。
“你说朕残害忠良?那朕问你,就在三日前,漠北右贤王呼衍卓,率领一万漠北最精锐的铁骑,奇袭我军粮道。而我大乾的将士,在亲王殿下的率领下,于鹰嘴崖设伏,大破敌军!斩敌七千,俘虏两千!打得那呼衍卓屁滚尿流,重伤遁逃!”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沸腾!
“赢了?我们打赢了?!”
“鹰嘴崖大捷!太好了!亲王殿下威武!”
百姓们欢呼雀跃,而那些官员们,则一个个面露震惊。这个消息,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慕容嫣抬手,压下声浪,目光如刀,再次落在崔明远身上:
“将士们在前方用命换来的大捷,你却在背后,将他们的部署,将他们的粮道位置,一一告知你的漠北主子!你告诉朕,谁是忠良?谁是国贼?!”
“你与呼衍卓在信中约定,待漠北王师南下,你便在京中里应外合,共取天下!你告诉朕,你这叫‘说了几句公道话’?”
“你崔家,享受着大乾的恩泽,身居高位,食万民之禄,却在国难当头之际,背叛国家,出卖同胞!你还有脸在这里提孔家?孔家勾结外敌,谋刺君上,罪证确凿!你崔家与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慕容嫣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崔明远的心上,也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崔明远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来人!”慕容嫣的声音,冷得如同万年玄冰。
“在!”
“将叛国逆贼崔明远,凌迟处死!其三族之内,男丁一体处斩,女眷没为官奴!查抄家产,尽数充入国库,用以犒赏北疆三军!”
这残酷的判决,让整个午门广场瞬间安静下来。百官们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他们没想到,女帝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不!不要!陛下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崔明远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拼命地磕头求饶。
但慕容嫣没有再看他一眼。她转身,准备返回皇宫。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名“夜枭”的密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单膝跪地,呈上了一份最新的密报。
慕容嫣展开密报,只看了一眼,凤眸便猛地一缩。
密报上写着:近日,江南、中原数个州府,同时出现神秘谣言,称“女帝失德,天降刀兵”,更有甚者,开始出现小范围的、症状与北疆军营相似的疫病。
孔志谦的毒计,已经开始发作了。
慕容嫣捏紧了手中的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知道,真正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一场看不见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