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还没有意识到未来的自己会几次三番被迫掉入这种不得不做的陷阱当中。
她此时虽不满意手上的活不像许诺的那般简单，但因为对古代探子或者说情报网络的运作流程感到好奇，对春英下一步的指示还抱有异常期待。
那种几小时内要看到xxx全部信息含生平经历的桥段，江雁也是看过许多次的。
就算后来出现打工人视角的情节补充，比如出个调查问卷让被调查对象自己填写，她还是疑问满满。
怎么判断当事人写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真实无误而非瞎编呢？个人阴暗面或黑历史是能随便暴露的吗？
像她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黑历史，校园时期的学生手册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写，有些幼稚奇异的内心想法可能会在老师或家长跟前泄露，但绝不可能落在纸面上。
而就是规规矩矩的内容，她也编了许多种，隔几年换一样，基本不重复。
既然调查结果无法确保完全真实，万一因此出现纰漏会挨呲或受罚吗？她担心这活做到最后又倒贴钱倒贴力。
江雁一边快速翻查春英新抱回来的资料，一边虚心请教。
“所以得善用‘疑’‘或’‘许’。”春英想到以前的经历，忍不住轻声吐槽道：“其实不一定管用，因为你也不知道送到主子手里时是什么样子，或许那些不肯定已经变成事实了。”
“不过就算错了，只要不事关重大，大多时候也不妨事，主子不认识我们，只会骂上面的大管事，大管事又离我们山高路远，想训斥一番还得考虑耗费呢。”
更别说现在盘子铺太大，人手急缺，把人赶走谁来干活……春英想，管事们肯定如她想的一样。
她对江雁说：“劳累你把这些看完，挑出条件比较相符的，咱们明早挨个去找。”
江雁还沉浸在春英说的大管事不好找人的理由上。大管事不方便来，中管事呢？
而因为抱来的竹卷和书册是关于荣成县近二十年来记录在案的全县人口情况，春英背后不是伏家就是与伏家关系密切的……可能是宋家？
那顺路来训她们简直不要太方便了吧……
再听到春英说明天出去找人，而身前的案几上，竹卷与书册堆了半人高……
江雁沉默，笑不出来，一点都笑不出来。
次日清晨，春英看着神色疲倦不停打呵欠的江雁，忍不住吐槽道：“昨儿点油灯看到半夜的人是我吧，你吃完晚食没多久就回屋歇息，怎么比我还精力不济？”
江雁懒洋洋道：“我翻了整整一个白日，脑力消耗过度，只睡一晚补不回来。”
春英无语：“只是找叫赵妮的人啊……不应该是翻动太多，胳膊感觉疲倦吗？”
她突然抓住江雁小臂：“你之前说自己身体不好，真不是在诓我？”
“骗你干嘛。”江雁轻哼，难怪和她说自己干不了多少活后还一口一个没关系，人来就行。原来不是因为两人的交情给走后门，而是心眼子用多了把自己坑到了啊。
江雁睨了春英一眼，霎时洋溢出坑到人的快乐：“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干不了重活累活哦～”
“坐稳了，前面有个大坑。”田九轻甩驴鞭，突然出声提醒。
这一岔，两人也不拌嘴了，毕竟有个第三人在场。
许久过后，春英看着前方已经出现的村落轮廓，和江雁强调道：“这次我和田九打听，你就在边上装性子腼腆不爱说话。”
他们打着满足离世亲人遗愿的旗号进村打听，因为只有亲人的模糊交代，具体哪村人不知，年龄只有大概，长相也记不得，只靠几处明显特征对照。
春英和田九打听着打听着，就被村里大爷大娘们说得无地自容。
江雁在旁边听着一会儿“是是是，确实不应该”，一会儿“总不能让家里老人走得不安心”，一会儿又“真不是啊，打扰打扰，我们再找找”，心想还好不用她搭话。
只是她在一旁安静杵着，也会有人好奇看她。江雁就笑笑不说话，直往春英身后躲。其它时候则不动声色观察周围动静，时不时扯着春英改变站位，绝不让两人被包围。
这么做就造成一个结果，离开村子的时候有位热心大娘拉着春英悄悄说，“你这妹子要教啊，性子这么腼腆一句话不说，以后离了你们夫妻怎么办哟。”
“还有要教她别在你说话的时候拉扯，连带着你也不稳重了。”
春英含笑听完，待坐上驴车驶离一段路途后就严肃道：“听到了吧，等会儿稳重点，别拉扯。”
那大娘虽说是悄悄说，但江雁那时还扯着春英呢，自然听完了全程，她猜是故意让她听完全程。
江雁抬眼看天：“行啊，大不了留你那么站着，然后需要撒腿跑的时候发现四周全是人。”
春英：“……你还是多多拉扯吧。”虽然有信心田九能护她安全，但能不陷入风险就不要陷入，被打被抓挠也挺疼的。
“接下来去哪？”前方是一个道路岔口，田九等着指令。
江雁：“无名庄吧，那片有三个条件差不多的赵妮，刚好一起问了。”
江雁是荣成县人，对荣成县村落分布情况的了解理应多些，加上知道她还有过目不忘的技能，所以借来荣成县舆图后，春英赶紧塞给江雁让她熟记，这么紧要贵重的东西，只允他们看上半刻钟。
坦白说，江雁昨日一半的疲倦都来自熟记这份舆图。
因为平常在村里种地，一些重要生长节点会因当时天气情况出现提前或推后，作物出现的毛病也不总是完全相同，经验和灵活变通反而比照搬照抄更重要。
过目不忘基本无用武之地，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项技能。
也因此，当春英塞来舆图让她熟记，江雁即便知道自己已经全部记下，情感上还是会忧心万一这技能失效不就丢人丢大发了？然后不得不在睡梦中一遍又一遍的描图。
真的太费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