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什么证明?”李科长立刻追问,语气严厉。
这个证明,是不是跟炸药有关?
事实上,在案件初期,调查组就高度重视制造山体滑坡所用炸药的来源。
组长亲自部署力量,对全县范围内有资格接触、使用爆炸物的单位,矿山、采石场、地质勘探队、水利工地等,进行了数轮严密的排查,对所有雷管、炸药的出入库记录进行了核验,但结果却令人沮丧:竟然一无所获!
所有正规渠道的账目都清晰无误,没有发现任何失窃或违规流出的迹象。这也是案件前期一个难以解释的谜团。
而站在一旁的赵振国,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啥玩意儿?崔明义自己招了?什么鬼?
他确实怀疑过崔明义,但郑小军那句“炸药是崔主任提供的”指控,他内心并不完全相信。
如果崔明义就是提供炸药的主犯之一,前几天又何必主动派车,热情地送他和李明去县城照相馆冲洗那些可能成为关键证据的照片?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除非崔明义演技高超到能拿小金人,并且有绝对的自信能掌控全局,否则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
“等等……”赵振国的思绪飞速回溯,一个细节猛地闪过脑海,“那天送自己去县城的司机,不是郑小军!”他记得,那好像是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司机。“那郑小军那天去干嘛了?”
这个疑问瞬间与郑小军被捕前那声诡异的狂笑和“晚了”的嘶吼联系在了一起!
难道郑小军那天去执行了什么更紧要、更不为人知的任务?
他说的“晚了”,是不是指那项任务已经完成,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赵振国心念电转之际,崔明义还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解释:
“是……是一张外出采购的介绍信,空白盖章的那种……”
李科长对崔明义怒目而视,“说清楚点!”
崔明义颓然道,声音带着哭腔,“他,他说想给家里搞点计划外的煤粉,给家里打煤球用……我,我本来是不想给的,可他……可他隐晦地提起我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就……就鬼迷心窍答应了……”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科长和赵振国,赌咒发誓:
“李科长,我……我是一时糊涂,被他抓住了小辫子,犯了无组织无纪律的错误!
“但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参与他的那些违法犯罪活动啊!我更不知道,他拿了东西,居然是去干坏事...
“我要是知道他有这个心思,打死我也不敢给他开这个条子啊!振国,你信我,我真没想害你们……”
他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看似合理,将责任完全推给了郑小军,自己只承担一个“违反规定开具空白介绍信”的次要责任。
李科长盯着崔明义,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从表面上看,一个公社主任被手下抓住把柄要挟,违规开个买媒的条子,逻辑上似乎说得通,但,真的有这么简单么?
他没有轻易被这套说辞迷惑,敏锐地抓住了几个关键点:
第一,郑小军为什么偏偏找崔明义开这个“搞煤”的证明?公社主任是管这个的吗?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
第二,就算是搞煤,需要空白介绍信吗?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太大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郑小军那句没头没脑的指控,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为什么偏偏只说了这一句就又沉默了?是想拉崔明义下水?还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审讯暂时中止,崔明义被带下去严加看管。
李科长和赵振国走出审讯室,李科长低声而快速地对收下说道:
“立刻做三件事:第一,核实崔明义所谓‘被要挟的把柄’究竟是什么;第二,也是最紧急的,立刻顺着‘空白介绍信’和‘搞煤’这条线去查!
重点排查郑小军近期使用公社介绍信接触过的所有单位,特别是与爆破物可能相关的场所。
第三,查一查郑小军最近接触过什么人,社会关系都有哪些,务必是要查清楚,他说的‘晚了’,到底指的是什么!我怀疑,他们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手!”
——
调查重点很快锁定在郑小军去过的位于县郊的国营煤矿。
调查人员没有声张,而是以安全生产大检查的名义,调取了近期的物资出入库记录,并分别、单独地与仓库管理人员、保卫科人员以及当班矿工进行了细致谈话。
起初,矿上口径一致,都表示炸药管理严格,没有异常。
但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在询问一名年轻仓库管理员时,察觉到对方眼神闪烁、言辞含糊,便加强了政策攻心。
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这名管理员最终崩溃,哭诉道:
“我说!我说!是……是丢了……丢了五公斤硝铵炸药和几枚雷管!但我……我怕追究我监管不力的责任,要丢饭碗,就……就没敢上报,就以储存条件简陋,炸药卷受潮无法使用的理由,自己把账目给平了……”
矿上丢失炸药的情况终于水落石出!这条关键信息被火速报回。
李科长拿到这份确凿的证据,精神大振!他立刻亲自提审郑小军。
在郑小军依旧顽固沉默时,李科长直接将煤矿管理员的证言和初步核实的证据拍在了他面前。
“郑小军!还想抵赖吗?煤矿的炸药是你偷的!利用的就是崔明义给你开的那张空白介绍信做掩护!
人证物证俱在!你盗窃国家管制爆炸物,这是什么性质?!再加上制造滑坡、企图杀人!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老实交代所有问题,包括指使你的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向明确的证据,郑小军却一直维持沉默的外壳...
——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询问室,赵振国正和崔明义坐在一起,气氛不像审讯,更像是一种老熟人之间的交谈。
赵振国甚至给崔明义递了一支烟,并帮他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