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的生产,神蚕身上原本恢复一半的颜色,又褪了一点点,神蚕的生命力,也随着身体的变色,愈来愈弱。
伊人一看,又拿出一颗蕴生丹要喂它,神蚕却摇了摇头。
“哞嗡。”不用浪费了。
“它能让你好过一点,就不算浪费。”
“哞嗡,哞嗡。”足够了,能让我的孩子不在那里出生,我很高兴。
“哞嗡,哞嗡。”寿命,是宿命,我很满足了。
伊人有些难过。
惊鸿听不懂神蚕的叫声,只是感觉到伊人的情绪,所以蹲下身来,轻拍安抚她。
“我??救不了它。”
她研医炼药,能医得了伤,救得了命,唯独救不了——天命寿终。
“因为,我们的力量还太小;我们能修炼、在天道之下寻求通天之途,但不能叫神蚕也违逆天命。”
出生于此世,受天道所庇,也受天道所限。
神蚕本属天生地养之灵兽,能蒙天道多佑,也因为它们本身实在是种没有太多欲望、安于宿命的灵兽。
从出生,到死亡,它们安于自己的命运,也满足于自己的命运。
天与地,就是一种平衡。
受多少庇佑,自然受多少限制。
上天给了神蚕一身是宝、给了它足以安稳一生的先天条件;自然,也相当剥夺了神蚕自主寿命的权利。
不能修炼、不受雷劫,自然也就没有挣脱此界生存的能力。
这是上天与神蚕之间的平衡,不是伊人、更不是任何人能改变。
神蚕自己本身也接受这样的命运,不需旁人为它悲叹。
始生缘灭,孕子传承。
神蚕都做到了,可以说生命无憾。
“我知道,但能多留一刻,多看顾自己的孩子一刻,也是好的。”伊人还是把蕴生丹喂进神蚕嘴里。
这次神蚕没有再拒绝。
服下丹药后,只几息间,神蚕身上的频色,又恢复到一半透明的模样。
这表示,蕴生丹的药效再好,也只能帮神蚕恢复到这里,无法再多了。
“哞鸣。”谢谢,你。
虽然难以改变宿命,但神蚕很爱惜自己孕育了百年才生出来的孩子。
如同她所说,能多看顾自己的孩子,哪怕只多一刻、哪怕看不到它破茧而出,它也满足。
看着淡黄色,大约如七、八岁孩童那么大的茧,神蚕忍不住抬起头,不舍地蹭了蹭。
“哞嗡。”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说看。”
“哞嗡,哞嗡。”请你照顾我的孩子,不要让它像我一样,落入人类的手中。
“??”她也是人类耶??
“哞嗡,哞嗡??”你不一样,和那些人类不一样,你??让我觉得亲近,就是相信你??
“哞嗡哞嗡??”请你照顾我的孩子,求求你??
“可是,我不会养蚕啊??”照顾=养=食衣住行育乐+教育。
她觉得,神蚕幼子,养起来一定不会像小吞一样那么省心;像银牙一样那么贴心能干。
“神蚕应该可以自己长大,找个地方把它放了,不用照顾不用管,它自己也能活。”惊鸿从伊人的话里听懂了。
伊人被托孤了。
伊人自己还需要人照顾疼惜,哪能为一只蚕忙忙忙?
惊鸿只心疼自己的未婚妻,不希望她累到。
至于是不是怕又出现一只以后黏伊人、抢自己陪伊人的时间的宠物而觉得不开心——简称:醋了。
这不重要。
“这样啊??”那就很简单呀。
“哞嗡、哞嗡!”神蚕急急叫。
不能放它的孩子单独在外。
神蚕虽然不能修炼,但却有生存的本能与传承记忆,的确可以自己长大。
它不担心自己孩子的生存问题,只担心,幼小的它会再度被人类抓到,落到和它一样的命运。
“哞嗡哞嗡??”神蚕没有眼泪,但它的声音在哭。
它一出生,就被人类所契约,一生都没有离开那个地底的石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能反抗、不能拒绝,它的一生都在为司马家吐丝,为司马家带来无数的利益,它不想让它的孩子,跟它一样。
一生被囚禁,除非死亡,否则永远得不到自由。
所以它拼命求救。
失望,却不曾放弃。
直到等来她。
请她,再帮帮它的孩子??
伊人转向惊鸿。
“它说,它被司马家的人契约,一直被困在神蚕堡,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离开过;好不容易离开神蚕堡,如果又放小神蚕单独在外,它怕小神蚕又会被抓回去。”
“你想养它?”
“养。”伊人一点头。
她对动物一向亲近。
虽然没养过——蚕,但没关系,凡事总有第一次。
如果以后找不到小神蚕可以吃的食物,就像小时候喂银牙一样,喂它改良版的小补灵丹。
正好以前炼制的还有一点存货,银牙现在不吃那个了,就给小神蚕当储备粮。
“哞嗡!”谢谢,谢谢你!
神蚕忍住身体传来的一阵刺痛感,传出欢欣的气息。
伊人看着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到,神蚕的身体又开始渐渐褪成透明,能感觉到神蚕的疼痛,却不能再喂它蕴生丹来维持生命了。
因为再喂,也没有效果了。
孩子顺利出生、生命接近尽头,神蚕自己知道,也没有任何不甘心,现在还挂在心头上的事,就是——
“哞嗡,哞嗡??”请你,再帮我一件事??
杀了司马新,让神蚕堡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