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所有线索都汇聚于此，那便去探探这深渊底部，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裴昭明低语一声，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纵身跃向赤渊深处，瞬间没入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妖雾之中，消失不见。
风雨依旧，血菌疯长，赤渊之上的平台渐渐恢复了寂静。
唯有那道连接人妖两界的铁索，在风中微微晃动，只不过没人注意到，在平台的这头，铁索之下陡然窜出一缕缕细密的火焰，温顺如绵羊一般舔舐着铁索。
看其模样，正是裴昭明的业火无疑。
很显然，裴昭明留下这一手是打算做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裴昭明还在坠落之中，仿佛这赤渊的深度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沿途唯有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只有血菌在妖雾中不断生长、爆裂的细微声响，以及无处不在的浓厚妖雾，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
好在这种无聊的坠落并未持续太久。
只听 “嘭” 的一声巨响，裴昭明的身形撞上了一道倾斜的岩壁，打破了这沉闷寂寥的赤渊之下的宁静。
他稳住身形，放眼望去，周身的妖雾几乎浓郁到了极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极大的阻尼感，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连一丝光亮都未曾有。
“什么鬼地方！” 裴昭明暗骂一声，空荡荡的深渊里只回荡着无尽回音，嗡嗡作响，半天不散。
想到这赤渊之下大概率不会有其他人存在，裴昭明索性放开了自己那恐怖的神识 。
不再是之前那种收敛的探查，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顾忌地向外扩散。
一道有别于威压的神识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疯狂冲击蔓延，即便赤渊的妖雾天生具备隔绝神识的特性，在这股肆无忌惮的冲击下，也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穿透。
只是瞬间，原本伸手不见五指、混沌一片的赤渊之下，便活灵活现地展示在裴昭明的脑海之中。
“嚯！都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底？”
神识反馈中，他清晰感知到自己正处在一处陡峭的斜坡之上，身体还在微微下滑，裴昭明没忍住吐槽一句。
感受着斜坡下方那股若有若无的幽暗气息，裴昭明不再被动下滑，双腿微微发力，一个朝前腾跃，身形再次朝着更深的地方坠去。
好在这回下降的高度并未像之前那般夸张，没过多久，双脚便稳稳落在了一片平坦的地面上。
鼻尖萦绕着与上方截然不同的妖雾气息，裴昭明一时兴起，索性吸了两口。
而后砸吧砸吧嘴巴，一脸不以为然道：“这便是所谓的“原始妖雾”？也没多大差别嘛，不就是凤梨与菠萝，多了些味道，本质还不是一样的东西。”
自言自语间，裴昭明的目光落在了脚下。
之前在上方疯狂生长的血菌，到了这里竟戛然而止，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再也无法往前蔓延分毫。
他心中一动，瞬间反应过来：“呵呵，原来我已经到了所属妖域这一面的赤渊了。”
“难怪血菌没有蔓延开来，一饮一啄的平衡，原来根源就在这。”
裴昭明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猜透了赤渊妖雾的核心关联。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岩石地面，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平湖，湖面平静无波，源源不断的原始妖雾正是从湖面升腾而起，弥漫向整个赤渊北部。
而这些原始妖雾在向上飘散的过程中，与南部血菌喷发产生的气体相遇，一部分被转化为侵蚀人族的 “血菌妖雾”。
另一部分则反过来净化、压制着血菌的扩散，最终形成了如今这人妖两界势均力敌，却又各自受困的诡异局面。
“造孽啊。” 裴昭明轻叹一声，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天道意识留下的那句箴言，下意识呢喃出口：“天乾有疾，症起妖域；天道为公，人心有私。”
“【症起妖域】这四个字，或许并非指病根在妖域，而是症状最先显露于妖域的起点？”
裴昭明眼神闪烁，顺着思路往下推演，“至于【人心有私】，说得不就是血菌与净灵藤的交易？”
越想越觉得通透，裴昭明眼中的精光愈发璀璨。
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平湖，咧嘴一笑。
“之前还以为是多么高深莫测的箴言，哪曾想就发生在眼前。看来老许真没猜错，以前总觉得他是胡诌，想不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按照裴昭明的猜想，这赤渊所有诡异的根源，这 “天乾之疾” 的病根，定然就藏在这平湖之下。
想到此处，裴昭明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周身法力微微运转，护住衣袍与周身要害。虽说四周无人，但赤身裸体的羞耻感，他可不想体会，更不想让这身 “身经百战” 的袍服折损在此地。
做好准备后，裴昭明纵身一跃，“扑通” 一声便跃入了这看似平静，实则能销魂蚀骨的原始妖雾湖中。
赤渊的水下与水上一样，一如既往的寂寥，是那种毫无生机的死寂。
没有鱼虾游动，没有水草生长，连水上偶尔能见到的净灵藤、血菌这类植物都不见丁点踪迹，唯有无尽的黑暗与深邃，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吞噬进去。
不过裴昭明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虽说以他的实力，在这赤渊之中大可横行无忌，但能不惹一身腥臊，自然还是干净些好。
神识如同探照灯一般，在水下不断扫视，很快便有了发现。
在水下极深处，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这波动在犹如死水的湖底，显得格外显眼。
裴昭明心中一喜，当即熄了探究周边环境的心思，周身法力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迅捷的水箭，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激射而去。
不知在水下潜行多久，三尊巨大无比的石像，终于映入裴昭明的神识之中。
这三尊石像矗立在湖底深处，通体呈暗黑色，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脸部早已模糊不清，无法辨认样貌。
但从轮廓来看，依稀能分辨出它们的造型。
持剑！举刀！挺枪！
诡异的是，无论是剑芒、刀锋还是枪尖，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三尊石像围拢的中心位置。
而那里，并非湖底的岩石，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至少在裴昭明的神识反馈之中，那是一个彻彻底底、分不清是吞是吐的黑洞。
周边那销魂蚀骨的赤渊之水，都在被它缓缓拉扯、吞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好家伙，这是镇压着什么东西？还是说，这黑洞本身就是个麻烦？”
裴昭明心中嘀咕，放慢潜行的速度朝着三尊石像靠近。
他能感受到，那黑洞之中蕴含着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既不属于人族，也不属于妖族，更像是一种古老而混沌的能量，带着毁灭与新生并存的诡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