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只要刘暮舟在,这宅子就会很热闹。
可是这次回来,除了昨日苏梦湫来了一次,竟无其余人来,连青瑶都没来。
刘暮舟就想着,再等等,许是大家太忙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直到黄昏,也没人来见见他这位教主。
刘大教主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生气的,但更多是疑惑,于是天没黑透之前到了渡龙客栈。
客栈门前虽然挂着灯笼,也没打烊,可进去之后却十分冷清。也不知灵眸去了何处,灵眉也没在。
不过楼上是有人的,她也知道刘暮舟来了,却没下楼。
刘暮舟只好冲着楼上喊道:“乔小年,好歹给我倒碗水吧?”
话音刚落,楼上女子立刻冷哼一声:“门前蛟河,水多的是,饮去。饮字声中,当地人说给牛马河水,便用这个饮字。”
刘暮舟气笑不已:“我怎么得罪你了?”
乔小年还是没露面,却呵呵笑道:“教主没得罪我,但我不会招待人,会招待的如今被唤去养剑台问话了。”
刘暮舟闻言一愣:“问话?问什么?”
楼上只说道:“教主不是要查内奸吗?”
刘暮舟这才恍然大悟,沉默片刻之后,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就往山上走。
不过今日这个阳春面,是吃不到喽!
“别这么大气性,该查还得查嘛!”
苏梦湫支起的场子,当师父的倒她台可不行。
这么一说,乔小年噌一声就跳了下来,皱着眉头看向刘暮舟:“教主!你变了。”
刘暮舟一脸无辜:“我没变啊,不还是这么好看?”
乔小年瞬间嘴角抽搐:“那你看谁像内鬼?”
刘暮舟闻言,摇头道:“我看谁都不像。”
乔小年顿时瞪大眼珠子:“既然看着不像还查什么?弄得人心惶惶的!”
刘暮舟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言道:“那该查的也得查啊!”
走出客栈后,乔小年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耳边。
不过刘暮舟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了,这是都在生气啊!
于是刘暮舟放弃登山,转而往观天院走去。
想来想去,还是以心声言道:“生气啊?”
才说话,便有声音答复:“我才不会生主人气。”
刘暮舟笑道:“那咋没人找我来?别人生气?”
青瑶摇了摇头:“那没有,起码我觉得没有。不找主人,是因为大家不怕被查。”
刘暮舟一脸疑惑:“这是什么道理?”
青瑶笑着说道:“找主人,岂不是做贼心虚,找寻庇护?”
这个理由……刘暮舟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但青瑶又说了句:“所以查完之前,主人也别主动找人的好。”
刘暮舟点了点头,而后说了句:“宋先生,走走。”
有人答复:“哪儿?”
刘暮舟言道:“观天院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暮舟过渡龙峡越卸春江,到了观天院北。
而宋青麟早就等在江畔,手中还有个烟杆子。
刘暮舟疑惑道:“啥时候好这口了?”
宋青麟笑道:“近墨者黑啊!”
跟着刘暮舟往观天院走去,但走了几步后,就看见刘暮舟变了个模样。
于是宋青麟疑惑道:“你这闹哪样?山中查内奸还不够,自家观天院,还要搞个微服私访?关键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变这么嫩,合适吗?”
刘暮舟笑着答复:“我这模样,总归太招摇了。”
而此时,青瑶又说了句:“主人,忘了告诉你,今夜木桑山那位山主会带着言煦的姐姐登门拜访,你们的喜服样式,要大概定下来,否则木桑山赶不出来。”
刘暮舟嗯了一声,而后言道:“我明日再见,你先好好招待他们。年后我要让言煦南下担任南海掌柜,让他们姐弟二人好好叙叙旧吧。”
片刻后,两人已经走到了北门。
可正当刘暮舟要进去时,门口站着的两位少女却举剑拦住了刘暮舟跟宋青麟。
望着看起来也就十四五的小姑娘,既然拿着剑,应该是剑阁弟子刘暮舟一脸疑惑:“不让进?”
左侧少女抱剑行礼:“白天不会阻拦二位,此时天黑了,当然不能随便进。我们观天院,女孩儿可多了!”
右侧少女当即应和:“就是就是,上次被那怪老头儿跑去我们女苑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
刘暮舟是少年模样,许多事不好问。宋青麟只好问道:“还有这种事?还有人敢干这种事?这有点儿打截天教的脸呀?”
结果少女一听有人说截天教的不好,当即就翻脸了,噌一声拔剑出鞘几寸,皱眉瞪向宋青麟,沉声道:“休要诋毁我教!”
刘暮舟见宋青麟也没法子,只好取出自己提起备好的令牌。
“我是悬剑司掌剑,来巡视的。”
少女接过令牌看了看,心中疑惑,脸上更疑惑:“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是掌剑了?”
刘暮舟只淡淡然一句:“跟刘暮舟攀亲戚。”
少女顿时哑然,可只几个呼吸,就再次举起剑:“那也不行!教主还没个坏亲戚了?非休沐日,入夜后非院内弟子、教习想要进观天院,都要有人来接才行。我观天院弟子,不畏强权!”
宋青麟笑盈盈望向刘暮舟,一脸看戏模样:“你刘大教主在自家门前吃闭门羹,说出去可有点儿跌份儿啊!”
刘暮舟无奈,看来这微服私访是行不通了,只得抖了抖袖子,变换回原本模样。
月色之下,两位少女瞧见刘暮舟真容的一瞬,都愣住了。
十几个呼吸后,其中一人才问道:“这人怎么这么像咱家教主?”
另一个少女后知后觉,赶忙将对方长剑推回去:“这就是咱家教主!”
两人这才想起行礼。
刘暮舟微微一笑,轻轻扶起二人,“做得很好,刘暮舟的亲戚来了,不该开的门,也不能开。”
两位小姑娘一个呲着嘴大笑,一个憨笑挠头,却都直愣愣盯着来这么,一点儿不腼腆。
刘暮舟抬起手一人赏了个脑瓜嘣:“盯着我作甚,都要流口水了!长点儿心吧,以后碰见个长得好看的,非被骗得倾家荡产不可!”
两人各自捂着脑袋,却还是在笑:“才不会!教主可比画像好看多了。”
宋青麟哈哈大笑,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们这教主小时候,黑不溜秋的,可不好看。”
刘暮舟瞪了宋青麟一眼:“少多事啊!”
回过头,刘暮舟轻声询问:“怎么会有人潜入女苑呢?年纪很大?人抓住没有?”
少女摇了摇头:“没见着,听说是个老头儿,偷了……偷了师姐的衣裳。”
刘暮舟面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当即直起腰,沉声道:“李卞,你跟霜草三息之内到我眼前!”
话音刚落,李卞率先赶至。而霜草也在李卞落地之后,迅速出现。
小姑娘急忙行礼:“山长、副山长!”
但这两位山长可顾不上答应,霜草还好,李卞已然干笑了起来。
刘暮舟对两位小姑娘轻声言道:“你们回去休息吧,不会有人再潜入了。两位山长,解释解释吧,别告诉我偷孩子贴身衣物的,是个合道。你俩可真让我在宋先生面前丢人了。”
李卞抱拳苦笑:“这……不只是我们没抓住人,连施童冯橙两口子跟大护法都没能找到人。那人匿踪之术极高,恐怕……只在教主之下了。”
霜草长叹一声:“我也觉得丢人,关键这杂碎太滑……算了,是我失职,罚我吧。”
而此时,宋青麟摆了摆手:“行了,能在青瑶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他们也没辙。就只丢了贴身衣物?孩子没受委屈吧?”
霜草立刻摇头:“当然没有,谁敢欺负我女苑丫头,我掘地三尺都要找见他!事实上,过了两天,一个休沐日里,衣裳就寻见了。是南苑的弟子在江边找到的。”
此时李卞插嘴道:“南苑那个孩子的爹,教主认识。就是原来替教主看着别古城书铺的晏聪。”
刘暮舟闻言一愣,略微思量过后,便点了点头:“晓得了,这次就不怪你们了。”
霜草呵呵一笑:“还以为要把我当奸细处置呢,个头儿没长多少,脾气一天比一天大!”
说罢,霜草气呼呼转身,往女苑走去。
而李卞则是干笑道:“教主别跟她置气,大护法已经骂过了,她憋了一肚子气呢。”
刘暮舟只好喊了句:“霜草姐,人前总要装装样子嘛!”
霜草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像人话嘛!对了,那个晏峮偷偷喜欢女苑被偷衣裳的丫头,但我盯了很久,没发现那孩子有坏心眼儿,人还挺正派的。还有,我也不是跟你置气,是那死青瑶,老是故意为难我。”
李卞无奈摇头:“嘴硬,私下关系好着呢。我从没见大护法会跟谁喝酒喝得醉醺醺,也就她俩了。”
刘暮舟神色古怪,心说青瑶几时学会的喝酒?
此时李卞取出一块布片,“我也觉得蹊跷,不伤人,就偷个贴身衣裳。修为那般高,不至于如此没正经吧?”
刘暮舟则是反问了一句:“唐烟哪儿去了?”
李卞虽然摇头,但青瑶说了句:“白鹿洞,接夭夭去了。”
刘暮舟点头道:“传信让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吧。”
李卞领着刘暮舟与宋青麟往里走,宋青麟则以心声询问:“猜到是谁了?”
刘暮舟答复一句:“有点儿,但不确定。”
很快走到一处池塘边,虽是冬日,但池中紫莲绽放。
宋青麟盯着紫莲看了片刻,疑惑地问道:“李卞,这莲有灵?”
李卞点头道:“是紫莲以自身莲子栽种的,姜玉霄南下之后,她闲来无事,就一直在观天院帮忙。”
两人聊着莲花,聊着观天院布局跟用处,而刘暮舟早就将整座观天院的气筛了一遍。
于是此时,刘暮舟嘴角微微一挑,而后言道:“走,我们去见见晏峮。”
李卞虽然点了头,也在带着刘暮舟跟宋青麟往南苑去,却在走了一段儿后说道:“晏峮这孩子挺好的,再说了,他也没本事潜入女苑还在外面眼皮子弟子逃掉。”
刘暮舟闻言,淡然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观天院近万学子,凭什么就他捡到?我看啊,倒不如将他逐出观天院算了。晏聪那边要是不好受,我去交代。”
李卞赶忙摆手,“没有不好说,但凡事要讲证据啊!”
殊不知,此时少年也很苦恼。
今年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事透着邪门儿。
一大早睡醒,喜欢的姑娘贴身衣物出现在了自己手里,缺丹药了,也有人故意送上门。
最关键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啊!
正想着呢,晏峮突然听到李卞声音:“晏峮,开门来。”
听见是山长声音,少女赶忙跑去大门口,将门拉开了。
而刘暮舟看了晏峮一眼之后,心中猜想就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刘暮舟迈步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你爹年轻时行骗,你少年时偷人贴身衣物,这算不算子承父业?”
一听这话,少年立刻皱起眉头,沉思言道:“我都说了不是我偷的,为什么还怀疑我?”
刘暮舟微微一笑,盯着晏峮问道:“不是你偷的,却是你丢了又捡到的吧?孩子,说说吧,谁在帮你?我给你一炷香时间,要是说不出来,那也只能将你逐出观天院了。”
此话一出,少年一下着急了,“教主!真的不是我,我……我就是喜欢她,却又不敢跟她说,就……就自己偷偷喜欢而已。可我一觉醒来,她的衣裳居然在我床头。我怕出什么意外,就想着将其丢掉。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将东西放在我床上的。”
刘暮舟却问了句:“你爹的看家本领,教你没有?”
晏峮闻言,挠着头干笑:“学是学了,但我从没对好人用过这种手段。”
刘暮舟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少年肩膀,而后笑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你?
晏峮立刻点头:“当然想,他不出来澄清,我们就说不清楚了。”
刘暮舟闻言一笑:“那我教你个法子,从今日起,你就时不时念叨一句,想吃飞峡县卢记米粉。”
晏峮一脸疑惑:“啊?”
刘暮舟转身往出走去,背对泽少年摆手:“啊什么?按我的做就是了。对了,晏峮,可千万别学你爹。”
才走出南苑,刘暮舟立刻以心声询问:“丫头,你觉得是谁?”
苏梦湫笑盈盈道:“师父不是已经叫烟儿回来了吗?再说了,我们守在米粉店里,但凡他敢露头,那就杀了吧!”
而刘暮舟,只是想到了以前苏梦湫说过的一句话。
赤天曾有一位盗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