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的身体扭曲了，如同一个漩涡。
郁离伸出右手，指尖绽放光华，清气喷薄，化为一柄长枪。
他将长枪刺向梵净。
长枪破空，刺中漩涡之后，顿时崩解，化作一道道灵气消散。
梵净的身躯扭曲得愈发夸张，似乎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滴鲜血都活跃起来，化作漩涡。
烟尘散去，梵净岿然不动的身躯犹如地狱杀神，幽幽浮现出来，面无表情问道：
“就这？”
他衣衫褴褛，身上却不见半点伤痕，只是脸上的皱纹和白发越发浓密，宛如枯木逢春般焕发勃勃生机。
“不要藏头露尾，让我看看道德宗的真本事。”
梵净发出嘶哑的笑声道：
“很多年了，没有人能再让我受伤，说起来，我真是很怀念从前受伤的滋味，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感觉到疼痛呢。”
说罢，他迈开脚步，朝着郁离走去。
他的脚步声仿佛踩踏在郁离的心脏上。
“你的修为虽然不弱，但也仅仅不弱而已，还远远没达到能够伤害到我的程度。”
梵净咧嘴，目光中射出灼热的渴望，浑身散出毁灭自己，也毁灭他人的杀气。
眼下，郁离更被梵净的言语逼进了死胡同了。
使用神通等于被牵着鼻子在走；不使用神通，没有丝毫胜算。
无论怎么选择，郁离都落入了下风，处境极其糟糕。
但是，郁离的眼睛依旧平静。
郁离吟道：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天苍青兮，风雨萧瑟，秋寒冷兮，草木凄凉。”
他的声音轻缓飘渺，透出悲凉与哀愁，清澈的目光仿佛穿透宫殿，望向某一处遥远的所在。
“呦呦鹿鸣，食野之嵩，天苍青兮，体象万物；风雨萧瑟，鸟兽绝迹。”
郁离仿佛一个漫步山间的文人骚客，徐徐迈步。
霎时，大殿内掀起狂风暴雨，无数山峦拔地而起，层峦叠嶂，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
呼啸的狂风在四周横冲直撞，是真是幻，是虚是实，已经分不清了，连声音都被彻底掩盖。
唯有那一声声鹿鸣，一阵阵鹤唳，还有那悠扬的诗歌回荡着。
“呦————”
忽然，一声嘹亮的叫声划破了狂风暴雨。
一只雪白的仙鹤腾空飞来，展翅翱翔，羽翼舒展，遮天蔽日。
紧接着，又有几只大雁、金雕、白鹭、乌鸦、孔雀等等飞禽齐齐出现。
它们或盘旋，或振翅，或啼鸣，或拍打翅膀。
声浪汇合一处，化作洪钟大吕，响彻整座皇宫。
“好，能见到道德宫的清虚碧落道阵，三生有辛了！”
梵净哈哈大笑：
“今日就陪你玩个尽兴。”
面对攻与不攻的两难选择，郁离非常聪明地采取了围的战略。
以道阵围困梵净，逼迫对方应手，这是最稳妥的策略。
但梵净并未立刻进行反击。
道阵变幻不定，时而山光水色，仙禽起舞清莹明皎。
时而雷电大作，天崩地裂，火焰熊熊燃烧。
此时此刻，梵净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郁离则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呵呵，你的道阵虽然强大，但任你巧夺天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纸老虎。”
梵净嗤笑一声，双臂挥动，一道道剑气纵横交错，撕裂长空，斩在道阵各处。
砰！砰！砰！
闷响声中，道阵震颤不休，光芒黯淡。
梵净一边攻伐道阵，一边嘲讽道：
“你以为凭借这些低劣手段就能奈何得了我吗？简直可笑。”
道阵之中。
郁离神色沉静，手掐法诀，引导道阵运转。
他的手掌上泛起淡淡荧光，流淌着奇异的符。
嗡嗡嗡！
道阵微微颤抖起来，一道道灵气涌入符印之中。
郁离神识沉浸于符印之中，操控道阵。
“嗯？”
梵净突然察觉到异样。
郁离从容走向梵净，手中不见剑，剑声却连绵不绝，绕梁不断。
“试问长老，如何？”
郁离含笑问道。
这是郁离尽展天才的战略，先以道阵围困，等对方强行破阵。
锋芒回落的一刹那，给予最强有力的反击。
这种方式既能保持道阵的完好，也能让对手疲于奔命，根本无暇破坏。
但梵净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仍旧疯狂攻伐着道阵。
郁离眉梢微微蹙起，心里隐约产生一股不安的预感。
梵净同样陷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两难。
杨岱忽然对郁离有了几分了解，他是一个擅长以静制动，防守反击的人。
当对手占尽上风时，他不会强行抗争，而是绕着走，随后便是石破天惊的反扑，
让敌人措手不及。
而当局势对他不利时，他也不会慌乱。
因为对于他这种级别的真修，哪怕一秒都有可能决定生死，所谓的慌乱和恐惧都是徒劳的。
梵净也深谙这个道理。
他不敢冒险，所以必须抓住每一次反击的良机。
高手对决。斗智斗力。
这是心理、气势、法术、智谋的全面战斗，要极力营造出微妙地优势，打压敌方。
随时变幻战略，与其说妙道真修是法术对决，不如说是道的对决更加贴切。
梵净显然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但郁离太过谨慎，道阵的威胁性超乎了梵净的想象。
梵净只得将注意力集中在道阵之上，全力破阵。
“郁道友好心智。”
受挫后，梵净眼中的战意更浓烈了，他握剑的双手慢慢举过头顶，剑光越来越来亮。
奔腾的剑气潮水般向外一一扩散，形成一片浩瀚无垠的剑海，波涛汹涌。
轰隆隆……
大地摇晃起来，似乎要塌陷，无穷剑气席卷天地，仿若一场灾劫降临人间。
梵净脚踏长虹，瞬息来到郁离近前，一记凶猛的剑劈狠狠砸去。
下一刻，郁离脚下的地面冲出眩目的枪芒。
枪光犹如一泓碧水，清涟闪过，截住了剑芒。
凌厉汹涌的剑光像被抽了筋骨，软绵绵的垂下，失去威力。
“好快！”
梵净瞳孔骤缩，这一招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他急忙收敛心绪，再次施展杀招。
轰隆！
长虹贯日，剑气如怒龙咆哮。
两道剑光前后夹击，在半空飞旋转，形成眼花缭乱的光轮。
枪意在空中曼妙划过，先断长虹，再劈光轮，看似刺出两枪，却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已达返璞归真的妙境。
光轮被枪意劈飞，爆出灿烂的光雨，每一个光点在空中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