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阿花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厉声下令!
快弩队的短矢如同长了眼睛,密集地射向那些被酸液逼出沙面、痛苦翻滚的身影!
“噗噗噗!”
骨镞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失去了沙地掩护的狼腰族,在弩箭面前脆弱不堪!
沙浪的涌动瞬间变得混乱而缓慢,最终彻底平息。只留下十几具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插满箭矢的尸体和几个在沙地上痛苦翻滚的伤者。
“好!泼得好!”大猫兴奋地大吼一声,独臂用力挥舞了一下。
胃城遗民们看着自己收集的酸液立下奇功,枯槁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带着一丝自豪的笑容。老根更是激动得在藤筐里直拍腿。
连续两场战斗,虽然击退了敌人,但也暴露了位置,带来了伤亡。
队伍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石锤的腿伤在颠簸中恶化,几名战士和胃城遗民在战斗中牺牲,物资也损失了一部分。
“不能停。”子辉看着舆图,眉头紧锁,“狼毫族和狼腰族同时出现,说明我们离‘动脉’和心室天柱已经很近,七大部落的封锁圈正在收紧。停下来就是等死。”
他指向舆图上“动脉”路径即将进入一片被标记为“深峡风道”的狭窄区域:“穿过这片风道,应该就能看到天柱了。加快速度!”
疲惫的队伍再次启程,气氛压抑而沉默。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巨狼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子辉骑着大黑走在队伍最前方,融合的立体舆图被他用兽皮仔细包裹,紧紧绑在胸前,那荆棘王冠的标记仿佛透过兽皮散发出冰冷的压力。
三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舆图标记的“深峡风道”。
眼前是两座如同巨神战斧劈开的、高达千丈的陡峭黑岩绝壁!
绝壁之间,是一条宽仅十余丈、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裂缝中,狂风如同被囚禁了万年的凶兽,发出震耳欲聋、永不停歇的咆哮!
那风猛烈到超乎想象!
站在裂缝边缘,强劲的气流卷起砂石,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脸上,生疼无比!
人需得用尽全力才能站稳,稍有不慎就会被狂风卷入深渊!连大黑这样庞大的身躯,四肢的利爪也深深抠入岩地,才能稳住身形。
风声不仅仅是呼啸。它尖锐、凄厉、变化多端,时而如同万鬼哭嚎,时而如同金铁交鸣,时而如同巨兽磨牙!
这些杂乱无章却又带着诡异穿透力的声波,疯狂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经,让人头晕目眩,心烦意乱,恨不得捂住耳朵疯狂嘶吼!
“他娘的……这鬼风……”石斧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脸上的刀疤被砂石打得生疼。
“舆图上说……这是……‘深峡风道’……风里有‘乱魂音’……能……能让人发疯……”老根的声音在狂风中断断续续。
“怎么过?”阿花看着那狭窄、狂风怒号的裂缝,脸色发白。驮运物资的巨狼根本站不稳,人走过去更是九死一生。
子辉的目光死死盯着舆图。
在代表风道的狭窄路径旁,胃城舆图的立体脉络上,用一种极其细微的荧光颗粒,标示出沿着绝壁内侧、紧贴岩壁的一条极其狭窄、几乎被忽略的天然栈道般的凸起。
旁边石婆皮卷延伸过来的暗红线条,则在那栈道入口处,勾勒出一个奇特的、如同三片叶子的符号。
“老根!这符号什么意思?”子辉指着舆图,在狂风中大吼。
老根眯着眼,凑近舆图仔细辨认,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啊!是……是‘三叠岩’!就在那边!入口!入口应该被石头堵住了!挖开!那栈道贴着岩壁……风……风小点!”
顺着老根枯槁手指的方向,在风道入口左侧的绝壁根部,果然堆积着大量巨大的、显然是人为堆砌的黑色岩石!
“大猫!小山!带人!挖开它!”子辉当机立断!
数十名最强壮的战士和几头战狼立刻扑了上去。沉重的岩石在蛮力和狼爪下被一块块撬开、推开。
狂风卷起的砂石打得他们睁不开眼,乱魂音折磨着神经,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们。
终于,在搬开最后一块巨石后,一个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紧贴着内侧绝壁的狭窄入口显露出来!
里面是一条向上延伸、被岁月磨得光滑的天然岩脊,如同巨兽肋骨上的一道刻痕!
虽然依旧能听到外面狂风的怒吼,但风力明显小了许多,那诡异的乱魂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生路!
队伍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如同长龙般,紧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这条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狭窄栈道。驮运的物资只能由人背肩扛,巨狼则收起利爪,用肉垫紧贴着岩壁,缓慢挪动。
栈道蜿蜒向上,如同通往天际。风在耳边呼啸,深渊在脚下翻涌着黑暗。
子辉紧贴着冰冷的岩壁,抬头望去。
在栈道尽头,在裂开的巨大风道上方,在昏暗穹顶苔藓光芒的映衬下,一根巨大到无法想象、仿佛支撑着整个天地的暗红色巨柱轮廓,终于穿透了弥漫的风沙,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柱身布满了虬结粗壮的、如同巨大血管般的凸起纹路,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在其中极其缓慢地流淌,散发出古老、蛮荒、令人窒息的磅礴威压!
心室天柱!
他们此行的终点,王兽的巢穴所在!
就在子辉心神激荡,凝望着那支撑天地的巨柱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充满了无比兴奋的哼唧声,从他胸前的兽皮包裹里传了出来。
是岩崽!
那头刚刚诞生不久的岩甲狼幼崽!
小家伙不知何时从阿草给它缝制的保暖皮袋里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子辉胸前那散发着微光的立体舆图包裹,粉嫩的小鼻子一耸一耸,似乎对那上面残留的深渊红藻和子辉血液的味道格外着迷。
它伸出肉乎乎、带着细小倒刺的小舌头,试探性地、轻轻地舔了舔包裹舆图的兽皮,发出满足的、如同幼犬般的哼唧声。
子辉低下头,看着幼崽那纯净无邪、充满了探索欲的眼神,又抬头望向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散发着洪荒威压的心室天柱,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恐惧、责任、愤怒、疲惫……还有一丝,被这新生幼崽所点燃的、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路,就在脚下。
终点,就在前方。
无论前方是王兽的巢穴,还是自由的生天,他们,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