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旭被叫到贺家的时是一点也不意外。
本来以为有沈爷爷劝着，老头子总会想清楚，没想到还是把他叫了过去。
老头子坐在书房里，面前还摆着一壶茶水，自己对下了许久围棋，似乎还未决出胜负。
贺旭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家里连个人都没有，走到他面前坐下：“爷爷，这王叔不在，我给您找个保姆吧。”
檀香如烟四溢，贺老爷子不动于衷。
贺旭叹气：“您要是不说话，我就回去了。”
说罢，他起身就走。
“逆孙，你给老子站住！”
贺老爷子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砸了过去，贺旭躲的飞快，半点都没挨到。
“你还敢躲是吧，老子辛苦把你养大，你把你姑姑送进去，你小子牛啊。”
贺旭啧了声：“您这话就说错了，姑姑把我爸也送了进去，怎么，您还重女轻男呢？”
说起贺峥，老爷子心里有些心虚，自家人算计来算计去，也就他们贺家了，整个京都看笑话都看够了。
“你可知道你姑姑被判了什么罪？”
贺旭挑眉：“自然知道，无期徒刑！”
贺老爷子当即就怒了：“你也知道，你小姑在你小时候还照顾过你！”
“幼时情谊，贺家谁没有！”贺旭声音冷冽，像是压着森寒的怒气：“可您自己看看，如今的贺家成了什么样？”
“爷爷，您既然选择倾全族之力培养我，我也如您所愿成长至今，你既舍不得刮去那些烂肉，那我帮你就是，小姑落得这个下场，全是咎由自取！”
“你个混账！”
贺旭唇角抿直成线：“您老了，总想着贺家荣耀长存，谁不想家族荣华富贵、权势在手呢，既然想着贺家蒸蒸日上，您就不该去包庇那些拖后腿的人，管他们什么苦衷，管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惩罚！
我话放在这里，小姑是，我爸是，贺家任何人都是！”
贺老爷子气的手指都在颤抖：“人谁能无错，你倒是刚正不阿，可你以往不也跟着那秦昭游走在法律边缘，老头子我难道是让你包庇罪大恶极者，我不过是让你能够多多庇佑你贺家亲戚罢了。”
“所以爷爷，您以为小姑不是罪大恶极者？”
“她没有挪用公款吗？她没有买通人杀我妻子吗？你知不知道，她在进去之前，还安排了人去绑架我妻子，怎么，你女儿是人，我妻子就不是人了？”
“你和沈爷爷多年好友，你女儿次次针对他孙女，他不曾计较，是因为碍于你的威严吗？不，那是人家当你是朋友，是因为他知道我会给她孙女要回公道，不然你以为你们俩的友谊能天长地久吗？”
“你信不信，今天你敢放出小姑，明天沈爷爷就会和你断绝关系，朋友、亲人，一个个都不愿意靠近你！”
贺旭话说的太不留情，贺老爷子满腔的怒气没处发，把手里的东西都朝他扔去。
书房里不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在下面看情况的贺家众人面面相觑。
“贺旭这小子也太不给爸脸了，我就说吧，当年爸就不该把那个兔崽子带在身边抚养。”
“大伯，你少说两句吧，要是小姑出来，那咱们才叫惨了，咱们贺家就没那么狠的人，手段全往亲人身上使，贺旭媳妇也没对她怎么样吧？”
“就是啊，她自己先把贺峥送进了牢里，贺峥就算被爸赶出家门，但也是贺家的人，她一个女人凭什么算计咱们贺家，我看她就是被郭家的人蛊惑了，爸那么疼她，她还不知足，不就是想插手咱们贺家的事吗？”
“可是郭家都倒台了，她也和郭继祖离了婚，干什么还要针对贺旭媳妇，难道是为了给郭继祖报仇？”
众人想不通，总感觉贺听凤太过针对二房的人了。
不过贺旭说举报就举报，直接让贺听凤被判刑，还让老爷子把王卫国给调走，这手段也是狠啊。
贺家众人心里有数，老爷子老了，以后这个家还是贺旭当家，大家以后就要依靠他生活，所以好话还得往贺旭这边说。
大伯也是，几个叔叔伯伯出事，他难道还认不清形式？
几个小辈心里默默想着。
书房里，贺老爷子发了一通脾气，到底是冷静了下来。
“算了，你走吧。”他胸腔剧烈咳嗽了几声，不想看到这个逆孙。
贺旭还是关心爷爷的，上前扶住他，唠唠叨叨：“您也是，平常吃药就不要喝茶了，茶解药，您这不是白吃了吗？”
看他还想说话，贺旭直接打算他的话：“行了行了，您啥也别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看沈爷爷，天天不是钓鱼就是逗弄孙儿，那才叫颐养天年，身体倍棒，您比他才大个一两岁，身体差了不止一点，您何必操那么多心呢，小姑您救不回来了，当断则断，还不如好好培养剩下的子孙呢。”
贺老爷子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医生说不生气，不操劳，还能多活个两三年。
贺旭不想刺激他，但实在是有些事他也委屈啊。
老头子说疼他吧，每次都要他忍声吞气。
说不疼他吧，那也不能完全这样说。
毕竟当一个长辈将晚辈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时候，会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给他。
只是这种好和关心，总惨杂了利益。
贺老爷子没说话，心里却在考虑贺旭之话的可用性。
贺峥和贺听凤最后的结局，其实早在他们双方触犯律法之时就注定了。
他膝下的儿女全部不成器，贺旭这一辈倒是有些好苗子。
之前他看不开，如今入狱的入狱，下放的下放，他也就剩下几年的光阴，用最后的力量把贺旭再捧上一层楼，让其他孙子孙女有个好前途，倒了底下也不会愧对列祖列宗。
这么想着，贺老爷子的心态渐渐平稳了下来。
贺旭见他心情慢慢平复，开玩笑说：“老爷子，您曾孙想看电视，那电视票你帮我弄来呗？”
贺老爷子哼了声：“难道你自己还换不来一张票？”
贺旭轻笑：“这不是想着您老无事，给您找个借口联系一下那些老朋友吗？多出去走走看看，心里会好受些。”
贺老爷子没说话，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贺旭知道他答应了，顺道把给他找保姆的事提了一嘴，见老头没反对，就下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