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也就是南云风口中“大火收汁”的一天。
南安大厦办公室里，江城市局局长肖武正面容严肃的看着手中的资料。
“这些就是我掌握的所有证据了。”南云风耸了耸肩。
“为什么不早点交给我？”肖武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南云风。
“不瞒你说，这些证据也是我刚刚搜集到的。”南云风满不在意的笑了笑。
“……”
肖武默默看了南云风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南云风刚刚交给他的是张怀至买凶杀人的罪证。
张家那点破事他也知道，上任局长还曾经逮捕过几个杀害张家人的凶手，但据卷宗记载，从那些人的嘴里并没能套出什么有用的话。
再加上张家人都是在国外遇害，这也大大增加了调查难度。
时隔二十多年，这份罪证被重新摆在了明面上，肖武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
于他而言，这不单单是政绩，更是迟来的正义。
世界再乱也总要有人主持公道，他不敢自诩正义，唯一能做的便是坚守本心，恪尽职责。
直到今天，南云风能做的便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该静静的等待张家落幕。
夜里，江城下起了雨。
张怀至躲在车里享受片刻安宁，然而电话铃声却打断了他的小憩。
拿出手机，看到是陌生来电，张怀至本想挂断，但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点了接通。
“……”
电话那头并没有动静。
“喂？”张怀至试探道。
“我被盯上了。”
阴沉的声音传进耳中，张怀至脸上神色一凛，这个声音他绝不会忘，也绝不敢忘。
“……”他没出声。
“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致歉。
电话随即被挂断，张怀至仰面瘫在座椅上，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
雨点拍打着车窗，让他的心无法静下来。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他送走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爱他的人。
他借口旅游散心，带着张幸到了太国，他们携手逛完了攻略上的每一个景点。
张幸以为那是未来美好生活的开端，然而张怀至却在心里默默的倒计时。
到了和杀手约定好的时间，张怀至带着张幸来到了一家小民宿，打开后窗便是一片澄澈的湖。
张幸兴奋的来回转着，欣赏着民宿的景色，而张怀至却在联系安排好的杀手。
“老公，我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在湖边吃烛光晚餐，这里太漂亮了。”张幸愉悦道。
张怀至面露难色，下午的时候杀手就会过来，张幸要求的烛光晚餐注定是吃不到了。
看到张怀至犹豫的表情，张幸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着，央求道：“求求你了嘛，我知道你最好了！”
“……”
张怀至抿了抿唇，笑着开口：“没问题。”
死前留个念想也是好的，张怀至心想。
夜里，张幸依旧保持着很高的兴致，忙前忙后的准备着烛光晚餐。
张怀至看着手机里杀手催促他的消息，又抬眼看了看张幸，最终还是按下了关机键。
吃完再动手也不迟，也不差这一顿晚餐的时间。
看着湖中景色，享受着二人世界，张幸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哒哒哒——”
踩踏木楼梯发出的脚步声传来，张幸并没有在意，但张怀至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之中，张幸背对着男人，所以并无察觉。
那男人安安静静的站定，一脸从容的指了指手腕，示意张怀至时间已经不够了。
男人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看着张怀至脸上的挣扎神色，他自顾自的从包里掏出一把手枪。
看型号是官方的制式手枪，已然装配好了消音器。
随着男人的手慢慢举起，张怀至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嘴唇也逐渐发白。
“老公，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张幸蹙着眉头问。
她从裙子隐藏式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抬手替张怀至擦着汗。
“我没事……”张怀至面色苍白的笑了笑。
张幸终于注意到张怀至的目光，她好奇的回头看去，正对上男人黑洞洞的枪口。
一个人扣动扳机需要多长时间？
一秒还是两秒？总之很短就是了。
但这么短的时间里，张幸却能够做到张开双手，将张怀至护在身后。
“咻——”
枪声响了，尽管有消音器，但声音不亚于一柄重锤砸落在张怀至心头，声音又从心头炸开，由内而外散发。
他忍不住的头晕目眩，耳鸣到听不清张幸在说些什么，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抱着张幸的那双手颤抖着，手上的重量越来越轻。
灵魂是否有重量这件事众说纷纭，但现在张怀至已经认定了，怀中张幸的灵魂正在逐渐消散着。
“咻咻——”
枪声好像又响了，但耳鸣的张怀至听不真切。
鲜血逐渐浸润到他的衣摆，或许是耳鸣带来了视觉上的加成，他只觉得那血红的刺目。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别假惺惺的顾及儿女情长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男人走过来催促道。
张怀至这才猛的回过神来，他用力摇晃着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想要起身时却被拉了一个趔趄。
他低头看去，左手正和张幸的右手十指相扣，猩红的血让两只手在张怀至眼里变得狰狞可怖。
视线触及的一瞬间他的左手方才恢复知觉，仓皇间甩开，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咚——”
这是张幸头部撞在地上所发出的沉闷声响。
男人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来一大张塑料布，铺在张幸身旁，随后又像是滚雪球似的将张幸滚到了塑料布上。
“干什么？”张怀至怔怔发问。
“处理现场啊，来搭把手，接一桶水来。”
男人吩咐道，过了三五分钟，眼见张怀至仍旧无动于衷，他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无奈的开口：“如果你想背上谋杀罪，那就继续发愣吧。”
谋杀罪……
这三个字宛若明晃晃的银针，一瞬间扎醒了张怀至。
他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头也不回的去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