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洵欲要开口，却是止不住的咳嗽，身后的霜月眉头紧蹙，“世子，您身子还未好，还是先回屋吧。”
话虽有些逾矩，也能看出霜月的受器重程度。
季舒洵摆手，霜月抬起扶她的手缓缓放下，又退回到原本站着的位置。
“这长缨枪，你着人去趟将军府，把它交给楚成晔，”语气微顿，又说：“......若他问起，你就说是谢礼。”
季舒洵手指划过玉佛，未说是赠礼和还礼，谢礼的话听起来两人关系并不会太过密切。
季舒洵受伤之事并未遮掩，京中权贵多数都知。
送谢礼哪怕传出亦是无可厚非。
但究竟是不是顾虑到这一点，却是只有季舒洵知道了。
霜月点头应声，待季舒洵离开，侧首示意，一旁静立的侍卫便上前将墙上的长缨枪取下放在鎏金长盒中。
......
“她怎么来了，是季世子让她来送谢礼？你没听错？”楚成晔听到霜月来的消息面露讶然，确认道。
“属下确实未听错，霜月姑娘说是奉季世子之命来送将军礼物，人就在归云厅。”
楚成晔正在看沙场分布图，面色瞧起来并不是很好，听到季舒洵的名字唇角微勾，起身往归云厅去，刚出门没几步，脚步顿停，吩咐着：“你在这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其他人进去。”
“是。”
归云厅，霜月看到楚成晔的身影后便起身行礼，刚福身就听一道声音传来：“不必多礼，阿洵让你送什么来了。”
闻言霜月愣了一下，阿洵，这称呼也太亲密了......
“将军请看。”霜月招手，身后的侍卫便将手中鎏金长盒放在桌上打开。
看到长缨枪后，楚成晔面上是止不住的喜色，“我就知道，病秧子不会武，也没交给太子，不是留着送我还能是谁。”
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得意让霜月失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霜月对于和上层权贵子弟打交道并不陌生，但楚成晔的言语举止总让人招架不住，寻常人很难在楚成晔那里讨到什么好处。
嗯......除他们世子外。
霜月心中这般想着。
楚成晔上手耍了几招，越发喜欢这个礼物。
“楚将军，谢礼已送到，霜月告辞。”
“等等，季舒洵就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吗？”
霜月将季舒洵的原话一字不落告诉楚成晔，楚成晔听后倒也没有什么失落，只摆手让霜月离开。
什么谢礼，他才不认。
在他看来，这是季舒洵给他的定情信物！
毕竟他才送给季舒洵那块开光的玉佛，季舒洵就回了他一柄长缨枪。
莫说这是他极为喜爱之物，哪怕送来的是绣花针，楚成晔也会摸着鼻子认下，缝衣服他又不是不会，还给季舒洵缝过呢。
要不是前方战况紧急，楚成晔还真想当下就去一趟侯府，他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就是想看看季舒洵。
但出征在即，诸事紧要，只能按捺下这种冲动。
......
出征那日，天还未亮。
大部队已提前出发，楚成晔于昨日去皇宫面圣，战况紧急，五皇子昨夜便在将军府宿下，要跟着楚成晔一同去边疆。
城外，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路边。
城门口换岗的兵士见到马车首先是惊讶，他刚入队半年，隐约知道那辆马车看起来虽不起眼，但里面的人物怕不是京中权贵，因为今日接到命令，城内外在这一个时辰内不允通行。
他们这些小人物不知道那么多，收到命令唯有遵命。
心中想的是：莫不是又有什么官宦子弟或是皇室要出城，阵仗如此之大。
那名年轻兵士低声询问一旁的人：“马车上是何人，怎不见有人驱赶那辆马车。”
“莫要多言，守好自己的岗。”
见年轻兵士面露好奇，便多说了一句：“今日是楚将军出征之日。”
“楚将军，他不是前几日便.....”
话未说完，手臂被捅了一下，只见数十匹高大战马出现在余光所见之处，城门打开，守城的副将冲为首的楚成晔行礼，然后下令放行。
年轻兵士也见过名扬天下，立下赫赫战功的楚将军，偷偷瞧了一眼，还真是他!
他十分崇拜楚将军，简直把他当成偶像，此时见到人，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片刻，只见为首的那匹高大战马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对着身旁的人说什么，然后朝着路边的马车而去，年轻兵士睁大的双眼，不由升起一个想法来。
“楚将军是成婚了吗？”马车里的不会是他的娘子吧！
话落，当头一棒，被狠狠敲了个狗吃屎，“......可别瞎说，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
策马而来的身影在靠近马车时猛地勒紧缰绳，马首高高昂起，一声嘶鸣。
楚成晔身着软甲玄袍，跨坐在马上，面带笑意，直勾勾的盯着马车看，像是要透过马车将里面的人盯出花来般。
围着马车绕了一圈，然后敲了敲车窗下马，拍了两下马背，马就慢悠悠到远处吃草去了。
楚成晔刚刚在城门口的时候只隐隐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这，近些后才看到马车外的人影，并不是乔曦或是季舒洵平日带着的人，但他确实见过，是季舒洵身边的暗卫。
昨夜进府还拦他来着。
所以，马车里肯定是季舒洵。
这个想法一出，楚成晔心中如何狂喜面色就如何冷静，有条不紊的安排人继续往前，安排完后，下一秒就往这边来了。
没等季舒洵说话，楚成晔先一步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有季舒洵一人，她披着披风，唇色有些发白，一头青丝竟未曾束起，如长束水流般蜿蜒在银白长袍，仿若杳然遗世、立于雪山之巅的雪松，又像是月下初绽的优昙，令人心折。
见到心中想见之人，楚成晔先前眉眼中的凌厉和冷然此刻完全消融，视线落在季舒洵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上，拿起桌案上的未喝完的茶杯，于手中缓缓摩挲着，像是在抚摸季舒洵那柔软的长发一样。
楚成晔手心发痒，确实很像摸上一摸，季舒洵的那头黑发看起来就很好摸。
端起茶杯，一饮而下。
茶有些冷了，可想季舒洵在此等了有一会儿。
他靠在马车上，姿势潇洒不羁，一派的纨绔公子画风。
“不是不肯见我吗，怎么今日竟亲自来送我！”最后一字落，楚成晔无限贴近季舒洵的面庞，咬牙愤愤出声。
昨夜他去了侯府见季舒洵，想和他告别，没料到最后得到的就两个字。
“不见。”
当时楚成晔牙都咬碎了，本想直接闯进去，但季舒洵早已料到他的举动，吩咐了诸位守卫在门口守着，就连墙头都没放过，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翻墙，墙头守着的是季舒洵的暗卫，楚成晔刚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怎么可能不眼熟。
最后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楚成晔也没能见到季舒洵，楚成晔睡觉都没睡好，心中十分委屈。
翻来覆去的想，他哪里又得罪这小祖宗了！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见到小祖宗亲自来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