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舒玉婉苍白如纸的唇瓣微微颤抖,近三天不眠不休的追逐,早已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
一路上,她和胯下的骏马,哪怕途经潺潺河流,也仅仅是匆匆饮一口水,便又马不停蹄地踏上征程。
此刻,那匹忠诚的骏马同样疲惫不堪,喘息声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似在透支着最后的力量。
她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名,风环。
这里,或许是她最后的希望。
而在前方的马车里,许慕春慵懒地斜倚着,拿起水袋猛灌一口,又大口咬下手中的馒头。
她回头瞥了一眼正在悉心照料宁阳的文秀。
文秀小心翼翼地将水凑近宁阳唇边,时不时轻拍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别白费力气了。”许慕春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下的药劲儿可不小,三天之内,她醒不过来的。”
文秀咬着下唇,神色忧虑:“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许慕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心,在见到孟皓清之前,我怎么会让她死呢?”
说着,她微微撩起车帘,目光落在后方那个奋力追赶的身影上。
看着舒玉婉越来越远的身形,许慕春不禁轻笑出声,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舒玉婉伏在马背上,强打着精神,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思索片刻后,她毅然调转马头,选择了另一条崎岖的山路。“再坚持坚持!”
她轻喝一声,扬鞭策马,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车继续前行。
许慕春不经意间看向路旁的山丘,眉头突然紧紧皱起。
她迅速压低兜帽,一把抱起昏迷的宁阳,转头对文秀急切说道:“不好!你继续驾车走,快到了,我去把她引开!”
而此时的舒玉婉,早已在山丘上蓄势待发。
她看准时机,狠狠一拍马背,身姿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
在空中,她抽出背后的禅杖,用力一挥,伴随着一声巨响,稳稳地落在马车车厢之上。
与此同时,那匹早已精疲力竭的马,“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鼻息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
舒玉婉单膝跪在车厢上,一手紧紧按住车厢,竭力保持着平衡。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身形敏捷地跃上树梢,稳稳地扛着宁阳,在树林间快速穿梭、逃窜。
舒玉婉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甩出袖中的暗器。
许慕春反应极快,在空中一个灵巧的旋转,轻松躲过暗器,而后稳稳地落在另一棵树上。
舒玉婉握紧禅杖,迅速追了上去。
在追逐过程中,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喃喃自语道:“这身形?这身法?不可能……”
随着追逐的深入,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她忍不住小声嘟囔:“她扛着宁儿,轻功竟然还不输给我!这怎么可能……放眼整个大尉,轻功在我之上的人屈指可数,她究竟是谁?”
树林中,两人如两道闪电,你追我赶。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将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映照得愈发神秘而紧张 。
云国。
铁匠铺。
\"咿——呀——\"。
凄厉的鹰唳撕破山林死寂,孟皓清手中的书卷应声落地。
他猛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裹挟着松针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仰头望去,苍穹之上盘旋着一抹矫健黑影,锐利的鹰嘴泛着冷冽寒光。
他抬手挡住刺目的残阳,眉峰拧成深壑:\"怎么是这只鹰?\"
孟皓清的五只鹰每一只都跟随着不同的人,他认出了这只是效力于孟府的鹰,此刻却突兀现身。
孟皓清试探着扬起小臂。
可那鹰并未如往常般俯冲,反而以更急促的节奏在空中画着圈,尾羽扫过漫天晚霞,竟划出一道暗红血痕般的轨迹。
他瞳孔骤缩,小声说道:“紧急令”。
\"二升!\"他猛然转身:\"这里交给你!\"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窜出。
山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孟皓清在嶙峋山石间腾挪跳跃,目光死死锁定天际。
湿透的衣襟紧贴后背,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山间露水。
\"宝贝儿啊,\"他喘息着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刃:\"究竟是什么要命的事...……你要带我去哪啊\"
他将兜帽压得极低,如鬼魅般穿梭在荆棘丛中。
信鹰的啼鸣越来越急切,仿佛在催促他加快脚步。
远处的山峰在夕阳中若隐若现,某种不祥的预感却如藤蔓般缠绕上心头。
风环边界。
舒玉婉踏着枯枝败叶追入风环与云国的交界之地。
眼前人影如鬼魅般穿梭于跌宕起伏的山丘间,那行云流水的身法令她瞳孔骤缩。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盯着前方喃喃自语:\"这世上能在轻功上胜过我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可你不是死了吗……......\"
周遭枯木林立,枝桠如狰狞的鬼爪在空中交错。
舒玉婉抓住时机,猛地旋身而起,禅杖在暮色中划出凌厉的银弧。
随着一记迅猛的回旋踢,禅杖如离弦之箭直取前方人影后背。
许慕春反应极快,身形急转,绣鞋精准踹中禅杖顶端,借力轻盈落地,激起一片枯叶纷飞。
舒玉婉稳稳接住倒飞而回的禅杖,眯起的眸中闪过寒芒:\"果然是你!\"
话音未落,只见许慕春缓缓摘下兜帽,夕阳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诡谲的光晕。
她单手托着昏迷的宁阳,唇角勾起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笑意:\"我的好徒儿,别来无恙啊?\"
\"你抓宁阳到底有何目的?\"
舒玉婉将禅杖一横,直指对方:\"这里已是云国地界,你是冲着益合来的吧?\"
许慕春闻言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原本想在路上解决你,可这变数太多。没想到短短时日,你竟为了那个孟皓清这般拼命。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
她眼中闪过狠厉:\"就别怪为师心狠手辣了。\"
舒玉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夕阳落在她泛着冷意的眸子里:\"师父可真是自信过了头。\"
她缓缓踱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许慕春微微佝偻的脊背,\"没看错的话,师父好像身受重伤了吧,这般致命的伤势,竟还妄想拿捏我?\"
许慕春肩膀上扛着宁阳,她强撑着挺直腰杆,沙哑的笑声里带着几分强势:\"就算为师身负重伤,对付你也不过是抬手间的事......怎么,跟了孟皓清几日,连对师父的敬畏都没了?\"
\"敬畏?\"
舒玉婉猛地将禅杖重重杵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杖身震颤的嗡鸣里,她一字一顿道:\"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可曾有过半分师徒情分?今日能亲手了结你,是老天爷开眼!\"
她深深吸气,最后一次望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再唤你一声师父——这声,算是还了当年的授业之恩。\"
话音未落,她突然旋身摆开架势。
禅杖在空气中划出凛冽的弧光,每一个动作都暗藏杀机。
晚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此刻的舒玉婉,褪去了平日的温婉,俨然化作一柄出鞘的利刃,只待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