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简陋的木屋,林逸轻轻关上门,仿佛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一并隔绝。门闩落下的那一刻,木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静谧,只有微弱的烛光在空气中摇曳,映照出斑驳的墙壁和陈旧的家具。
林逸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空,他踉跄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在厚重的门板上。门板冰冷而坚硬,透过衣衫传来一丝寒意,却让他疲惫的身心找到了片刻的依靠。
刚才在人前强撑的决绝,此刻化为了深深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柳如烟见状,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仿佛怕他随时会倒下。她的泪眼婆娑,目光中满是担忧与焦虑,仔细地检查他的状况:「林逸,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我没事。」林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有些虚弱,「就是有点脱力。」他拉住她冰凉的手,指尖传来她肌肤的柔软与温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低头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苍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显得格外脆弱;那裙摆上被执法弟子撕扯出的破口,像是刺眼的伤痕,映衬出她所受的委屈。心中的愧疚与心疼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缓缓抬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在抚慰一件珍贵的瓷器。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歉意。
柳如烟拼命摇头,泪水却掉得更凶了:「不!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我只怕……我怕我连累了你。为了我,得罪了长老,还……」她的话音渐渐低下去,不敢再说下去。
圣女的态度,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那神秘莫测的圣女,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深意,让人难以捉摸。
「傻姑娘。」林逸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那熟悉的馨香,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说什么连累。我林逸的女人,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一根汗毛。」
他的话霸道无比,却让柳如烟的心安定下来。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找到了港湾的小猫,声音闷闷的:「可是……你太冲动了。万一圣女真的要罚你……」
「罚就罚。」林逸语气轻松,心里却在飞速盘算。云梦仙子……这个女人看不透。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召见他?是想问责,还是另有图谋?不管怎样,这三天,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实力!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实力!那部无意间得到的《道德经》,或许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林逸眼神一凝,将柳如烟护在身后,声音冷冽:「谁?」
「师兄,是我,林默。」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逸松了口气,走过去拉开门。林默站在门外,神情严肃,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先是看了一眼屋内梨花带雨的柳如烟,微微颔首,然后将目光转向林逸。
「师兄,我有话跟你说。」
林逸点点头,对柳如烟道:「如烟,你先去里屋休息一下,我跟师弟说几句话。」柳如烟乖巧地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了林逸一眼,才缓缓走进里屋,轻轻关上了门。
兄弟二人相对而立,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彼此间拉扯。最终,还是林默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师兄,你今天……太冒险了。」
「我知道。」林逸答道,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坚定。
「赵无极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今天让他当众下不来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林默的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担忧,「还有苏婉儿,她背后是苏家,虽然只是庶女,但狗急了也会跳墙。」
「我知道。」林逸的回答还是那三个字,简洁而坚定。
林默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急了:「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么做?你把自己的前途,把柳姑娘的安危,都放在了火上烤!」
林逸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他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这个动作他以前很少做,却在此刻显得格外自然。
「师弟,你说的都对。」
「但有些事,明知是火,也得往里跳。」
林默一怔,他看着林逸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嫉妒与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澄澈和坚定。
「师兄,你……」
「我以前,总想着追上你,超过你。」林逸坦然道,「我觉得老天不公,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庸才。」
「但现在,我不想了。」
「我有我自己的道,也有我必须守护的人。」
林逸的话,像一记重拳,打在林默的心上。他一直以为,师兄的改变,是因为得到了某种奇遇,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直到此刻,他才隐约明白,师兄真正改变的,是他的心。那是一种挣脱了所有束缚,敢于直面一切的……道心!
林默沉默了许久,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玉瓶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显得格外珍贵。
「这是‘清心玉露’,宗门疗伤圣药。给柳姑娘用吧,能安神定惊,修复内腑。」
林逸没有客气,接了过来:「谢了。」
林默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没有回头。
「师兄,三天后去见圣女,万事小心。」
「圣女……她想要的,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多。」
说完,他便迈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林逸独自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比我想象的更多?
是什么?
与此同时。
执法堂长老赵无极的洞府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闪了进来,正是脸色惨白的苏婉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脚步踉跄,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赵长老!」苏婉儿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哭诉道,「求长老为我做主啊!」
赵无极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闷茶,看见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没有发作。他放下茶杯,冷冷地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说话!」
苏婉儿抽噎着站起身,添油加醋地将今日之事又说了一遍,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林逸则是一个为了包庇妖女、嚣张跋扈的狂徒。
赵无极冷哼一声:「行了!这些废话不必再说!说吧,你深夜来此,究竟想干什么?」
苏婉儿心头一凛,知道这位长老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咬了咬牙,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奉上。
「长老,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家父偶然得到一株八百年的『赤血龙参』,对长老您突破瓶颈,或许有些用处。」
赵无极的眼皮跳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赤血龙参!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宝物,传闻能助人突破修炼瓶颈,甚至有望踏入更高的境界。
他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盒内躺着一株鲜红如血的参草,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果然是传说中的赤血龙参。
「你倒是有些孝心。」赵无极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婉儿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她咬了咬唇,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长老,婉儿只求您能为婉儿做主,教训那个狂徒林逸,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赵无极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林逸……哼,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苏婉儿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心中暗自得意。她相信,有了赵无极的介入,林逸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而此刻的林逸,正握着手中的玉瓶,看着林默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圣女的目的,赵无极的阴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他没有退缩的余地,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守护的人,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