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主殿,宏伟依旧。
穹顶之上,雕绘着亘古的星辰轨迹与玄奥的符文,庄严肃穆的立柱支撑起一片寂静的空间。
林若缺独自一人站在长桌尽头。
经过数天的修养,他破碎的灵魂勉强粘合,虚弱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此刻,这片他最为熟悉的领地,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空旷。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的长桌两侧——那是队员们惯常的位置。
李无为和诸葛云的身影仿佛还停留在石桌旁。
可一旦伸手想要触碰,又如同云雾般散开。
一种钝痛感,缓慢而清晰地蔓延开来。
先前在秘境之中,他醒来便是与圣·露西的生死之战,根本来不及悲伤。
现在,当这股悲伤彻底蔓延开来,他感觉自己已经疼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李无为……”
“诸葛云…”
林若缺低低地念出他们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唯有他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那巨大的空洞感,是胜利也无法填满的深渊。
诸葛云的嬉皮笑脸、李无为的内敛沉稳仿佛就在昨日,此刻却只留下刻骨的冰凉。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上衣内侧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两个冰冷的硬物。
是戒指。
一枚通体玄黄,带着太极阴阳图案、透着古朴道韵的戒指,这是李无为的。
另一枚,则是有着八卦图案,边缘缠绕星纹的青铜环戒,这则是是属于诸葛云的。
这两枚属于他们的戒指,不知为何没有消散,而是在他们主人逝去后。
林若缺将两枚戒指放在长桌冰冷的玉面上。
玄黄戒沉稳内敛,青铜戒朴实无华,它们静静躺在那里,像是主人沉默的墓碑。
林若缺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抚过戒指的表面。
指腹接触到的,只有玉石和青铜冰冷的触感。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肉体上的痛楚来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酸楚和无力。
他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无比微弱,“你们……就他妈这么走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堪重负,砸落在青铜戒的星纹之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水痕。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将汹涌的情绪压回。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微弱到几乎会被忽略的震动!
仿佛蜻蜓点水激起的涟漪,又像心脏骤停后又顽强搏动了一下的余颤。
来源,恰恰是那两枚戒指!
林若缺的双眼倏然睁开,瞳孔瞬间收缩如针尖!连泪水都凝固在眼角!
他刚才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全身心的感知都向内坍塌。
但此刻,作为神殿之主,作为伏羲权柄的继承者,在这片由他掌控的特殊空间内,任何细微到极致的能量波动都逃不过他那经过洗礼的灵魂触感!
他不敢置信地再次屏息凝神,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最精密的瓷器般,缓缓探向那两枚看似毫无生机的戒指。
没有灵力……没有熟悉的灵魂气息……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悲伤过度的幻觉?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即将重新淹没他的瞬间——
又是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
这一次,林若缺捕捉到了!
那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甚至不能用“生命”来形容,那更像是烙印在戒指材质最深处的、属于主人最后一丝意志烙印的……涟漪?
抑或是那燃尽道果与神魂后,最为纯净的一点点意念被奇迹般地锚定在了这件他们亲手使用过、并被神殿赋予特殊信物属性的器物核心?
“这是……”林若缺的呼吸彻底停滞,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
他死死盯着那两枚戒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狂喜却又混杂着巨大惶恐的复杂光芒。
林若缺的呼吸彻底停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如擂鼓,几乎要破开皮肉的桎梏跃出。
他死死盯着桌面上的两枚戒指,那丝微弱到极致的“涟漪”,虽然稍纵即逝,却在他被绝望浸透的心湖深处,投入了一颗足以掀翻巨浪的星辰!
这绝不是错觉!
不是悲伤过度引发的幻觉!
那玄黄戒与青铜戒的表面,在刚刚那一瞬,仿佛有亿万道比头发丝更细微千倍万倍的能量丝线闪过,微弱得近乎虚无,却又真实地触及了他经过伏羲权柄洗礼、在神殿掌控力加持下敏锐到非人的灵魂感知!
那是……烙印?是回响?
还是……某种未熄灭的余烬?
“老李……诸葛……”他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石头,“是你们吗?告诉我!一丝痕迹也好!一点回音也好!”
他调动起全部心神,将【天眼通明】催动到极致,无视自己灵魂深处刚刚粘合的裂痕传来的剧痛,伏羲权柄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两枚冰冷的戒指内部。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涟漪!
在权柄之力的渗透下,那冰冷坚硬的材料结构仿佛层层剥开,露出了核心最深处——
光!
极其微弱、无比黯淡、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的光!
伴随着感知的深入,林若缺能够感受到。
在玄黄太极戒核心深处,一点比尘埃更渺小的光粒静静悬浮,散发着一种熟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沉凝的气息,哪怕微弱至此,也带着李无为那股子内敛坚韧的遗韵。
在【天眼通明】的探查之下,林若缺发现这些似乎光粒并非灵魂本体,更像是最纯粹的一缕本源意念,被某种玄奥的力量强行锚定、保护下来的一道不屈烙印。
在青铜星纹戒的中央,同样有着一点光粒,只是这颗光粒更加“活跃”些,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不规律地闪烁、跳跃,带着诸葛云那股子灵动跳脱却又执拗至极的气息。
近乎消亡,却死死抓住最后的“存在”,不愿彻底归于虚无。
这是他们的执念!是他们不肯彻底离去的意志!
是他们……留给林若缺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