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林若缺的声音响起,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后的疲惫沙砾感。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进李陌剑的耳朵里,像重锤敲在心上。
“我知道你自责。你觉得无为和诸葛的死,都跟你渡酒的因果有关,如果不是我的沉睡,他们或许就不用燃烧自己去拖延时间。”
“我也知道……你把这七天七夜关在里面,拼命地挥刀……是因为自责与难过。”
李陌剑强忍的泪水终于冲破堤坝,无声地滑落。她没有出声,紧咬着下唇,血丝渗出也浑然不觉。林若缺说中了她的全部心思。
“我也痛,”林若缺的声音更低,更沉,宛如承载了整个神墟的荒凉。“痛恨为何自己不早点醒来……”
“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挡在他们身前……”
他的目光落在戒指上,眼神深处翻涌起浓重得化不开的悲恸与疲惫。
“但是……七天了,陌剑。”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她,那双疲惫的眼中不再是星辰大海的璀璨,却燃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仿佛穿透无尽黑暗后带来的执着的光芒。
“把自己关在训练室……无法让他们回来。他们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再这样无谓地消耗下去。”
林若缺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积攒说话的气力。他缓缓将摊开的手掌递到她面前。
“看着它们。”
李陌剑无法抗拒,她泪眼模糊地看向那两枚代表着牺牲的冰冷遗物。
它们是失去的证明,是永恒的缺憾……她不明白林若缺为什么要自己看这个。
就在这时!
就在她的目光落在那枚玄黄戒指表面太极图案中央的瞬间!
一点光芒!
微弱得如同夏夜中濒死的萤火!
比针尖更渺小、更黯淡!却在戒指核心最深、最幽暗的地方,极其突兀地,轻轻闪烁了一下!
微弱到如果不是刚刚被泪水冲刷过视线变得格外清晰、如果不是林若缺极其笃定地让她凝视、如果不是她心潮剧烈起伏、精神高度集中,那么她绝对会将其忽略掉!
李陌剑浑身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微弱电流击中!
是什么?!幻觉么?
可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点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闪烁后,又在几乎无法察觉的间隙,极其微弱地、在青铜戒的星纹中央……也闪现了一下!
就像…沉睡之人的无意识喘息?!
林若缺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那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摊着手掌,向前,极其缓慢却又坚定地,更靠近了她几分。那两枚戒指,连同戒指核心那仿佛回应般一闪而逝的微弱光点,近在咫尺。
林若缺的声音穿透了李陌剑筑起的冰冷壁垒:“还有希望。”
这四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在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金属气味和绝望感的修炼室里轰然炸开。
李陌剑猛地一震,撇开的头颅缓缓转回,泪水盈满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猩红的眼底是难以置信和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断言灼伤的希冀。
她盯着林若缺,像要将他的灵魂也剥开检视。
她沙哑地问,声音破碎不堪:“希望?”
那是什么样的希望?诸葛的神魂都燃尽了!无为的道果都焚尽了!
灰飞烟灭,天地难寻!
还能有什么希望?这种时候,最残忍的莫过于一个虚妄的幻梦。
“不是安慰你。”
林若缺没有过多解释在神殿主殿中女娲的启示以及那“成神”的恐怖命题。
那些太沉重,也太遥远。
他需要先让眼前的李陌剑相信——还有希望,
不然以他对于李陌剑的了解,他相信对方一定会为这两人的死亡而自责很久。
“这烙印,是他们燃尽一切后,被神殿规则庇护下来的最后本源。极微弱,近乎消亡,但……存在!”他强调着最后两个字。
“只要‘存在’未被彻底磨灭,”他的声音里注入了一股近乎偏执的坚定,“就有重塑归来的可能!”
李陌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两枚戒指上,指尖无意识地抽搐着。
绝望如同冰封的湖面,此刻被这“存在”二字凿开了一道裂缝,冰冷刺骨的湖水汹涌而上,却又夹杂着一种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灼热的希冀。
“重塑?”李陌剑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的目光死死盯在那两枚戒指上,指尖无意识地抽搐着。
绝望如同冰封的湖面,此刻被这“存在”二字凿开了一道裂缝,冰冷刺骨的湖水汹涌而上,却又夹杂着一种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灼热的希冀。
她能感觉到林若缺话语中的重量,那不是虚假的安慰,而是带着残酷真相与渺茫机会的宣告。
林若缺感受到她目光里那份撕裂灵魂的、混合着绝望与不敢置信的祈求,他沙哑地、一字一句地肯定道:“是的。重塑神魂,再造根本!”
他缓缓翻转掌心,将两枚戒指更加清晰地呈现在李陌剑眼前,指尖似乎蕴起一丝极淡的、源自伏羲权柄的光晕。
李陌剑的胸口剧烈起伏。
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恐惧和希望的情绪洪流冲击着她。
“怎么做?!”她抬起头,她盯着林若缺疲惫但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眼睛“重塑神魂?再造根本?这等事情究竟如何才能做到?”
她攥着林若缺手腕的力道,重得让他骨节生疼,也清晰地传达着她已燃烧到极限的决心和亟待宣泄的力量。
“难度很大……”他沙哑地开口,目光也落在掌心那两枚承载着至深羁绊的戒指上。
“这条路很长,很苦,需要力量,需要超越极限的力量!”
“我们需要超越神明的力量!”
李陌剑听着林若缺的解释,脸上浮现着震惊。
林若缺说的事情太过于震撼……
这些内容对于她而言太过于飘渺,她甚至都无法理解那究竟有多难,有多么难以做到。
但是,对于她而言,只要还有希望,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