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萱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青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你要是再敢缠着我，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青年捂着腮帮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嘴硬：
“你给我等着！
我这就去找你爸，看他怎么收拾你！”
苏芷萱刚踏进家门，一根木棍就带着风声劈面而来。
她瞳孔一缩，侧身险险躲过，木棍“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断成两截。
“你还敢回来？”
苏凌川赤红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
“家里为你的事操碎了心，你倒好，还敢动手打人！
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
“面子？”
苏芷萱看着他手里的半截木棍，声音发颤，
“在你眼里，面子比我的意愿还重要？
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肯信我？”
苏凌川显然喝了不少酒，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被她问得恼羞成怒，扬着断棍又要打过来：
“我是你爹！
我说的话就是道理！”
苏芷萱眼神一厉，伸手攥住木棍，只听“咔嚓”一声，那根手腕粗的木棍竟被她生生捏碎。
“逆女！
你还敢反抗！”
苏凌川又从墙角抄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棍，红着眼朝她腿上抡去。
这一次苏芷萱没能完全躲开，钢筋擦着大腿骨落下，疼得她额头瞬间冒满冷汗，踉跄着后退几步。
“住手！
三弟！”
二爸苏凌海猛地踹开房门冲进来，死死抱住苏凌川的胳膊，
“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啥！”
这时苏语嫣才小跑着进来，眼圈通红地扶住苏芷萱，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沙发上。
刚才屋里的动静太大，是她偷偷给二爸打了电话。
陆瑶跟在后面进来，看着满地狼藉，眉头拧成一团：
“你就不能少惹点事？
怎么这么不听话？”
苏芷萱靠在沙发上，大腿传来阵阵钻心的疼，可心里的寒意比身上的疼更甚。
她沉默着垂着眼，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泪早就证明过，它一文不值。
深夜，苏芷萱蜷缩在被子里，大腿的痛感如同附骨之蛆，隐隐作祟。
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铃声，屏幕上跳动着“大姐”两个字。
“阿萱，怎么样了？
语嫣说爸打你了？”
苏璃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眼里满是担忧。
“嗯……
我没事。”
苏芷萱闷哼一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没事就好。”
苏璃月松了口气，又劝道，
“爸妈就是思想封建，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芷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爸妈都四十多了，你看大爸二爸家，跟我们一辈的早就结婚生子，孩子都上初中了。”
苏璃月叹了口气，“他们就是着急……”
“可他们不能插手我的人生啊。”
苏芷萱咬着唇，声音发哑，
“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给那种人。”
“这些我们小时候是说过，可你总得留在家里啊。”
苏璃月的语气软了下来，“听话，在家好好待着，别惹妈妈伤心了。”
苏芷萱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重新蜷缩起身体，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童年的画面。
那年她才五岁，身子骨弱，总爱赖在妈妈怀里。
“萱儿，你以后想嫁人，还是想招个上门女婿呀？”
陆瑶一边给她梳辫子，一边笑着问。
小苏芷萱仰着小脸，懵懂地眨眼：
“妈妈，嫁人是什么呀？”
“嫁人就是去别人家生活呀。”
陆瑶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那里有恶婆婆，除了你都是外人，天天要洗碗做饭，想回娘家都难。”
“那招呢？”
“招就在家里呀。”
陆瑶把她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爸爸妈妈养你一辈子，没人敢欺负你，也没人能管你。”
“那我要招！
我要一直跟妈妈待在一起！”
小苏芷萱搂着她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
回忆戛然而止，苏芷萱闭着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砸在枕头上。
年幼无知啊……
原来有些承诺，只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才算数。
这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次日清晨，苏芷萱还没睁开眼，就听见外面传来苏凌川的怒吼：
“我就不信了！
是瘫了还是咋地？
还得让人喂饭？”
房门被一脚踹开，苏凌川几步冲到床边，伸手就去拽她的胳膊：
“这不是能走吗？
赖在床上装死呢？
叫了你多少遍吃饭，耳朵聋了？”
“我没胃口。”
苏芷萱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没胃口？
我看你是懒的！
必须吃！”
苏凌川端着一碗米饭，捏着她的下巴就要往嘴里塞。
苏芷萱死死闭着嘴，头拼命往后仰。
陆瑶从厨房跑出来，看见这一幕，急忙上前拉住苏凌川：
“你听话好不好？
妈求你了，多少吃点。”
“不吃就打到她吃为止！
看把她惯的！”
苏凌川甩开陆瑶的手，又抄起一根木棍子，狠狠砸在苏芷萱的伤腿上。
“啪”的一声脆响，苏芷萱疼得浑身一颤，从床上滚了下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不要打了！”
陆瑶扑过去挡住她，
“孩子不吃就不吃！
你要打就打我吧！”
“饿死你算了！”
苏凌川狠狠把碗摔在地上，米饭撒了一地。
苏芷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只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寒气，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冻成冰块。
旁边的陆瑶红着眼圈，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昨天你二爸才来过，你爸还在气头上呢！
就不能顺着他点，别再惹他发火了？”
“只要你们别再插手我的人生，什么都好说。”
苏芷萱扶着墙，慢慢起身，一步一挪地爬回床上，背对着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这妮子，怎么能说这种话？”
陆瑶急了，伸手想去拉她，
“早早结婚不好吗？
到时候彩礼、婚事我们都给你张罗，有我们在，谁敢欺负你？”
苏芷萱却闭紧了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心早就凉透了，再多的辩解也是徒劳。
她侧过身，将脸埋进枕头，拒绝再交流。
凌晨三点，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苏芷萱悄悄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她这些年攒下的部分现金，还有一张写着寥寥数语的纸条。
她把信封放在桌上，用玻璃杯压住，确保不会被风吹走。
随后，她意念一动，行李箱便凭空消失在房间里，被收进了空间。
走到门边，轻轻拧动门把手，却发现锁芯纹丝不动——果然被锁上了。
她目光落在窗边的小板凳上，拿起来掂量了一下，走到窗前。
雨丝顺着窗缝钻进来，带着湿冷的寒意。
她举起板凳，用凳角锋利的边缘在窗纱上用力划拉，很快撕开一个大洞。
窗外一片漆黑，雨势不知何时变大了，“沙沙”的雨声变成了“哗哗”的轰鸣。
苏芷萱深吸一口气，探头望了望楼下的高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地面铺着碎石子，落地时的冲击让她闷哼一声，大腿瞬间传来钻心的疼。
伤口本就没好利索，此刻更是像被撕开一样。
她咬着牙扶着墙，踉跄着快步往前走，只想离这个家越远越好，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连停顿都不敢。
大雨越下越急，冲刷着街道，也冲刷着她大腿处的纱布。
原本洁白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血色在雨水中晕开，很快又被冲刷成淡粉色，混着泥水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