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珏嘴角微微扬起，忽然想和洛规宁再说些什么，他眯着眼，看着远方的夕阳，感叹一声，转移话题道：“你看，这夕阳真漂亮啊，你觉得呢？”
洛规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的光芒有些刺眼，她抬手挡在额前，指缝间漏进几缕金光，轻轻点头：“好看的，以前在规则中心很少有机会看夕阳，每天都在忙。”
“你知道这个太阳离你们有多远吗？” 凌珏忽然问道。
洛规宁茫然地摇了摇头，老实地说道：“不知道……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你知道天文学吗？”凌珏继续问道。
“天文……学？”洛规宁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睛微微睁大，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好奇神色，“那是什么？”
凌珏心中了然，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完全是点歪了，不……不能说是点歪，他们的科技树完全是为了规则服务的，没有天文学，只有专门研究规则的研究中心。
他耐心解释道：“天文学是研究宇宙中各种天体，还有它们运行规律的学科，比如太阳、星星，都在天文学的研究范围内。”
“听起来好有趣……” 洛规宁的眉眼微微弯起，眼底闪烁着向往的光芒，“这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学科吗？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只知道物理学，但里面也只有研究我们‘规星’的内容，没怎么提过其他星星。”
规星？
凌珏心里一动，原来这颗星球叫规星，名字都带着“规则”的烙印，可见规则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有多深。
他看向洛规宁，她正好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夕阳下撞了个正着。她的瞳孔里映着漫天霞光，像盛着一片小小的夕阳，干净又明亮。
可仅仅对视了一秒，她就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垂下眼帘，耳尖悄悄泛起一层薄红，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这不是最近才流行的学科。” 凌珏收回目光，再次望向远方的夕阳，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探索宇宙、追寻未知，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只是这个世界，被规则束缚得太久了。”
“这里的人类只是为了活下去就做出了大量的牺牲。”
洛规宁轻轻点点头，她很认可这句话，她的小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着这个背着光的男人，不知为何，她隐隐能够感受到强大的气场。
“想听个故事吗？”凌珏忽然笑着问道。
“想……”洛规宁几乎想都没想，当她自己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都惊讶自己回答得如此果断。
“好，那我说，你听，你不需要说任何话，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问我，你就当一个虚构的故事来听。”凌珏说道。
洛规宁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凌珏缓缓说道：“广袤的宇宙中，存在着无数的文明，你头顶的每一颗星星，可能就是孕育一个文明种族的摇篮。而其中有一个人类文明，他们住在一颗名为蓝星的星球上。”
只是第一句话，就激起了洛规宁的兴趣，她从来没想过那些星星上可能住着人，立即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那颗星球，自转一周的时间和这里一样，是二十四小时，有一年四季，也有广阔的陆地与海洋。”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世界，没有每天的规则。”
洛规宁的眼睛微微睁大，虽然凌珏说这是虚构的故事，但此刻，她的心里却如潮起潮落般无法平息下来。
真的可以有没有规则的世界吗？那样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存在的话……他们每天会做什么呢？不用每时每刻想着守规则的话，他们……会在忙什么呢？
凌珏看到洛规宁眼中微妙的变化，继续说道：“那里的人们遍布整颗星球，不管是最北边的小岛，还是最南边的山川，最东边的平原，最西边的大江，都永远会有一座城市，等候着来往的过客。”
“你可以在大街上高歌，不用担心‘请勿高声’的规则。”
“你可以和朋友们相聚一堂，玩一天一夜，或者自己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不用担心‘社恐和孤独’。”
“你可以在半夜出门去吃一顿夜宵，不用担心探照头。”
凌珏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以随时回家，那里没有影子会伤害你，只有你的父母在家里等着你。”
洛规宁的眼泪突然就溢出了眼眶，她低头擦着眼泪，她的父母是在三年前自愿去当规则的测试者而死的，如果没有规则……他们一定都仍然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凌珏知道自己说这话，一定会戳到洛规宁的伤心往事，但是只有触碰到洛规宁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也许才能鼓起勇气反抗。
“那里还有各种各样的节日，蓝星上的人们，每天都会庆祝各种各样的节日。尤其是每年的一月份或者二月份，是蓝星上规模最大的节日，春节。”
“不管身在多远的游子，都会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洛规宁听着凌珏的话，脑子里在努力理解凌珏口中的“节日”，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没有规则的话，大家平常都在做什么呢？”
凌珏微笑道：“早上，人们会起床，孩子和年轻人会去上学，和你差不多年龄的，一般是上高中或者大学。”
洛规宁举手，问道：“高中……还有大学是什么？”
“就是学习知识的地方，我们统一称之为学校，从小学读完大学大概要花十几年的时间。”
“十几年？”洛规宁抹了抹眼泪，惊讶道，“学习知识要这么久吗？我们这只有培训中心，每个人大概只培训……几个月左右。”
凌珏点点头，理解这个世界因为规则的不确定性，是不可能存在长时间的教育系统的，顶多就是培训几个月就要上岗。
曾经发展出能够创造高自动化的生产中心的科技，也在满足基本生存需求后停滞不前。
这里的人们的生命十分仓促，根本来不及接触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