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吴青玄的目光下意识放在周娇娇的腹部，神色几经转变，终是归于平静。
春节临近，整个兖州城都沉浸在一片红红火火中，家家门上都挂起了红灯笼。
人生无小事，一日三餐，餐餐都不能落下，街上的商铺一家家关门，撑到最后的也是饭馆，如今，饭馆也一家接着一家关门了。
虽说还没有过年，可近日准备吃食，熬大肉、炒酱、大扫除、蒸馒头，其实过年非常累人。
不过体现在饭桌上，便是伙食肉眼可见的丰盛起来。
前段日子周娇娇有孕，陆母便在城中四处搜罗，想要多买点鱼，做成咸鱼干，不过后来廖大娘说吃咸鱼对孕妇不好，陆母才作罢。
不过她依旧没有放弃让周娇娇吃鱼的念头，又在街坊四邻中各处打听，想看看谁家冬日能弄到活鱼。
甚至还跑去问了他们来府城时住的那家客栈，陆母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客栈老板说年前那几天，河上会组织人凿冰捕鱼，陆母一听二话不说就给陆君行报了名。
“你们在家好好的。”陆母叮嘱周娇娇，又对着家中男子道：“到时候人乌漾乌漾的，也找不到谁是谁，你们都注意着自个儿。”
虽说报名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犹豫，可这会儿真要走了，陆母反而舍不得。
陆老二扛着冰镩，满是兴奋，“娘，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大儿子。”
陆母在他背上拍两下，怨怼道：“说的什么屁话。”
“老大，你给我好好看着这家伙。”
陆母又嫌弃道：“让你种地你不行，念书也不爱念，做生意也没兴趣，这种旁门左道的事情倒是比谁都积极。”
陆老二左耳进右耳出。
“大娘，这是要去做什么？”
院子里因为放了下水的网，又站了许多人，还有陆宏远跟两个邻居家的小孩蹲在树下不知道做什么，人也是参差不齐，本就不大的小院，看起来熙熙攘攘。
吴青玄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
他揣着袖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厚厚的棉袄裹着，被陆母一招呼便加入了人捕鱼的队伍。
过分丝滑。
周娇娇想去，陆母不让，但是这老太太自己可积极了，美名其曰不放心，实际就是想凑热闹。
家中男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去了，只余下周娇娇、药嬷嬷带着几个丫头。
周娇娇坐在堂屋，屋内窗户大开，门外的风呼呼吹进，面门是冷的、可身下是热乎的，冷热交替，她这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些，今早太阳未升便起床，等家中的人摸黑出门，她还以为自己能睡个回笼觉，结果这样迷迷糊糊撑到现在，明明很瞌睡，可一挨枕头，脑子又过余活跃。
“娘子在担心老太太他们吗？”药嬷嬷正给陆语莘喂奶，见周娇娇神情恹恹，便问道。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河边了吧。”
担心是有，心在相公那，她其实更希望身体也在那。
“今天河边肯定热闹至极。”
药嬷嬷不置可否。
几里外的河边的确聚集了众多民众，吴青玄甚至还看到了府城的不少官员，也携家带口去城外。
陆家这些人持着冰镩、拖着麻网，提着桶，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带着相同的东西，有说有笑的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陆君行和吴青玄隐在其中，出了长得好看点，毫不突兀。
吴青玄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府城人士，却也是头一回参与这种生活气息强烈的场面。
两边的灌木枝干上还叠着厚厚的雪层，城外雪化的慢，路面上本还积着的雪堆，这下被人一踩，走上去滑溜溜的，稍微不注意便会滑倒。
小五手中的冰镩扎进地里，没忍住嘲笑一旁摔得四仰八叉的那人，却见对面那群人忽然表情一致，都带着些许同情。
......
小五脑袋懵懵的躺在地上，唯有冰镩直挺挺却孤零零的插着。
他仰面朝天，反思片刻，仍旧没有想明白，转瞬之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陆君行回过头，家中这些人除了他有一个算一个皆团成一团堆在路上，周围人极力想忍耐的，可实在破防。
“你们可真会给老娘整活！”陆母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陆君行见陆母好着，便不再管这群耍杂技的，只抽出了冰镩自己扛着。
很快，河边聚满了人，陆君行他们去的不早不晚，刚站没多久，廖大娘的儿子便找来，“陆兄弟你也来了。”
陆君行略拱手。
对方挠挠头，不太自在。
还是陆母熟络道：“廖家小子来了，你娘呢？”
“我娘还在家中，待快晌午的时候，才会带着家中的盆罐来分鱼。”
陆母点点头，又问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指指前面。
“正行祭礼呢，马上就要开凿了，你们来的正好。”
话音刚落，前面一阵骚乱，队伍开始前行，廖大娘儿子忙拽着陆君行，脸被冻的通红，双眼焦急，生怕被人抢了先。
“你们快跟到我后面，待会儿我们去河道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河道深浅过渡，鱼最喜欢在那种地方搭窝过冬。”
小五听闻立马跟上，倒是吴青玄半信半疑，怎么他就知道这么清楚？
吴青玄看一眼陆君行，对方却没有丝毫质疑，竟是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便撇撇嘴，“你这小兄弟怎么知道，难道你比我还有学问？”
陆君行回头，诧异看他一眼。
吴青玄一直注意陆君行，见状以为对方是高看自己，便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那里鱼多？”
“那里鱼为什么多？”
“河道这么宽，冬天又没有天敌，整条河道，鱼说不定到处游，这兄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经过验证。”
廖大：......
他转头看向陆君行，眼神是在说：你从哪儿找出来这么个精神人类。
“我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问题，可我爷爷，爷爷的爷爷就是这么说的，我们家年年捞的鱼都是前头的，怎么你比我还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