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根据我那点不怎么牢靠的记忆,是叫伊万·伊贾斯拉夫。
是个很常见的名字。他也是个随处可见的农民。
但他牺牲了自己。出于种种,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我偶尔会想,我是不是真的值得别人牺牲性命?
阿丽娜随我一起行动。这个人虽然大多时候都很柔和,有时候却突然地尖酸起来,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计划顺利地推进着。
按照我的想法,很快,这一部分的感染者,一定会团结起来。
希望这确实有效。
也希望爷爷能够安眠。除了老奶奶,我没有比他更亲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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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7日
脱离黑蛇第三年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村口,塔露拉的斗篷下摆沾满泥泞。她刚开口。
“先生,我是 ——”。
话头就被一声暴喝截断。
“滚!”
佝偻的村民攥着半截木棍后退,浑浊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你来这干什么?你这身衣服,你是哪的军官老爷?军官老爷们还嫌抢得不够?烧得不够?连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都不放过!混蛋!你来是要杀我吗?那你就杀吧!你们这些天杀的恶鬼!”
他枯树枝般的手指戳向焦黑的屋顶,那里还冒着几缕青烟。
“来啊!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塔露拉举起双手,斗篷滑落露出染血的绷带。
“不,先生,我是来告诉你,感染者纠察队今天会来这里。您得藏 ——”
“藏?往哪藏?我们在这么偏的地方建了个几乎不能住人的村子,他们还要来!那就只能让他们来了!”
村民突然发出破锣般的笑声,惊起树梢几只乌鸦。
“我们刨着石头搭窝棚,嚼着树皮过日子,连影子都躲不过他们的鞭子!”
他猛地扑上来,木棍擦着塔露拉耳畔砸在土墙上。
“杀吧!反正命贱得像路边的烂菜叶!”
风突然变得刺骨。塔露拉后退半步,斗篷下的剑柄硌得肋骨生疼。她望着老人脖颈处蔓延的源石结晶,喉头滚动。
“您带村民躲进后山,我引开他们。”
“凭什么信你?”
村民突然安静下来,用布满裂口的手背抹了把脸。
“你又是谁?我说了,你们这种军官贵族,不论装成什么样!都只是想要我们的命,那些白皮子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你倒好,还会说人话……”
话音未落,他突然踉跄着扶住墙 ——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当村民再抬头时,土路上只剩凌乱的脚印。寒风卷起一片破布,缓缓飘向焦黑的村落,他攥着木棍的手微微发抖。
“又是什么把戏…… 罢了,横竖都是个死……”
“认清自己的贱命也算有自知之明。你是要怎么个死法?痛快的还是慢慢的?”
铁靴碾碎枯叶的声响从村口传来,六名纠察队员肩扛长棍排开,腐臭的消毒水味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为首的队长戴着雕花钢盔,靴尖碾过村民脚边的木棍。
“穷鬼扎堆的老鼠窝…… 就这体格,送矿场都嫌磨坏锄头。”
村民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眼珠盯着对方腰带上晃动的骨制挂件 —— 那是用感染者指骨串成的装饰。他扑通跪下时,膝盖砸在冻硬的土块上。
“老爷们开恩!我、我还有把子力气……留我一命对你们没什么坏处!”
“拿武器的贱民也配谈活命?”
队长的马鞭突然抽在他肩膀上,绽开裂口的粗布下渗出黑血。
“说!刚才和你说话的感染者藏哪去了?”
“......对不起,老爷!她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村民颤抖着举起木棍,顶端还沾着塔露拉斗篷的碎布。
“这是用来对付刚才那个家伙的!您看这布料 ——”
“感染者连驮兽都不如。”
队长用剑尖挑起村民下巴,冻疮溃烂的伤口在阳光下泛着脓水。
“驮兽至少能拉车运货,你们只会吸陛下土地的精血……”
“那就让他们试试,能不能吸干我的血。”
阴影突然从断墙后蔓延开来。塔露拉缓步走出时,斗篷下摆扫过结冰的水洼,露出半握刀柄的手 —— 剑鞘上燃烧着火焰,与她瞳孔里的冷光交相辉映。
队长的马鞭骤然停在半空,他看见这个女人身后,枯草堆里隐约露出几具纠察队员的尸体,咽喉处都燃着火焰。
“你是什么人?”
钢盔下渗出冷汗,队长的手悄悄按上枪套。
“来教你们认清自己的命。”
塔露拉抬手时,村民看见她腕间的源石结晶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比如 —— 你们的命,比路边的烂菜叶还贱。”
暮春的风裹挟着砂砾刮过枯败的村落,塔露拉站在断壁残垣前,斗篷下的赤霄剑鞘泛着冷光。纠察队队长的皮靴碾过焦黑的土地,马鞭甩得 “噼啪” 作响。
“哪来的野种?”
“从很远的东方来的。”
塔露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目光扫过队长腰间明晃晃的源石铳。蜷缩在旁的村民浑身发抖,脖颈处的源石结晶在暮色中泛着不祥的灰光。
“说什么东西......你,也是感染者?”
队长冷笑一声,镀金徽章在夕阳下刺得人眼疼。
“一群贱民也配谈生死?”
“为什么不配?我们会思考,会流血。”
塔露拉向前半步,靴底碾碎一枚烧黑的麦穗。
“我们感染者有生有死,这生死为什么要你来定?”
“说什么!找死!”
马鞭带着破空声劈来,却在触及她面门前三寸猛地顿住 —— 被塔露拉,一剑鞘挡下,眼底翻涌的怒火,比队长腰间的铳口更灼人。
“如果能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场合自行死去,我们甚至都不会有这么愤怒......”
她一把将村民拽到身后,粗糙的掌心触到对方颤抖的手腕。
“但是,感染者兄弟,抬起头来看看!看看他的眼神,他的嘴,他的笑!他们想决定我们怎么死,他们想操控我们。兄弟,在他们以前的暴行里,他们有因为谁态度好就放过谁吗,有因为别人做得对就让他们活吗?”
塔露拉继续说道。
“不对!他们以前让你们活着,只是因为你们还有油水可榨!也许我们的命不值几个钱,但你难道就能值一枚金币?他们不过是要吸干你的血!
等你榨不出油水,没了钱没了土地,他们就会把你们一脚踢开,因为在城市里,感染者甚至都不能活下去! ——连烂在阴沟里都嫌你臭!”
村民猛地抬头,看见塔露拉后颈的银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屈的战旗。队长的马鞭 “当啷” 坠地,队员们的手刚摸到武器,就被她腰间剑的寒芒逼得后退三步。
“我们的命 ——”
出鞘的刹那,剑鞘龙纹骤燃猩红,枯黄的草叶瞬间化作飞灰。
“怎么活,怎么死,只该我们自己决定!”
剑尖跳动的火焰舔舐着暮色,将塔露拉的影子投在焦土上,宛如一尊燃烧的战神。
“混账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纠察队队长也是被塔露拉的话所激怒了。
“以皇帝的名义!居然用这些歪理邪说蛊惑他的子民,我们这就处死你!”
“对于兄弟们,我是没有名字的。你们想怎么叫我都可以,如果一定要叫名字,你们可以叫我塔露拉。”
她手腕翻转,火舌腾起丈高,将队长惊恐的瞳孔映得通红。
“对于敌人,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因为对你们而言 ——这把剑的怒火,比我的名字更响亮。”
“反...... 反贼!”
队长颤抖着去摸源石铳,话音却被赤霄的烈焰吞得一干二净。村民望着那团照亮天际的火光,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是凡人,而是从灰烬中重生的凤凰,用灼热的羽翼护着所有被践踏的灵魂。
剑鸣震碎暮色,第一簇火苗舔上纠察队员的衣襟时,他甚至没看清剑路。
塔露拉的银发在火光中如熔金翻涌,赤霄剑锋所过之处,焦土腾起丈高火墙,将几名队员困成瓮中之鳖。
“以、以皇帝之名 ——”
队长的源石铳刚举到胸前,手腕已被火鞭抽得皮开肉绽。塔露拉足尖点地旋身,赤霄划出半轮猩红弧光,五米内的枯草瞬间碳化,热浪推着队员们连连后退,盔甲下的皮肤被灼得滋滋冒响。
一名队员嘶吼着挥刀劈来,却见她侧身避过的同时,指尖轻弹剑身 —— 火星溅在对方护心镜上,竟如活物般钻进制服,眨眼间烧穿锁子甲,在胸口烙出焦黑的五指印。
“他们的‘皇帝’,连自己的皇冠都怕火光。”
塔露拉踏过滋滋燃烧的断剑,赤霄剑尖挑起队长的下巴,火舌在他喉结处跳跃。
“而我 ——”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火缝,队员们的靴底与焦土黏在一起,源石技艺引发的高温竟将砂砾熔成琉璃状的硬块。
“要让你们看清,感染者的血,能烧穿任何牢笼。”
最年轻的队员终于崩溃,丢下武器跪倒在地。
“饶命!我们只是 ——”
话未说完,塔露拉的剑尖已抵住他眉心。少年瞳孔里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却发现那火光中没有杀意,只有刺骨的冰寒。
“滚。”
她甩袖撤剑,火墙应声而散。队员们连滚带爬地逃出村口,身后传来赤霄入鞘的清响。塔露拉转身时,看见方才蜷缩的村民正盯着她手中的剑,目光中混杂着恐惧与灼热。
“这火......”
村民颤抖着伸手,又猛地缩回。
“是为我们烧的吗?”
塔露拉望着远处逐渐熄灭的火把,剑身上的余烬簌簌飘落,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光毯。
“不是为谁而烧。”
她抬手拂过村民颈间的源石结晶,温度低得惊人。
“是这片土地,早该煮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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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便能有回报,诚心便能得所求......要是真的存在这么方便的东西,我也想见一见呢。我?我连毛衣都经常织错,怎么可能实现别人的愿望。不过,你想要看暴风雪,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耶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