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门拜访风沙众首席的路上,古丽讲了很多风沙众的往事。
有些是她亲身经历。
有些是从汤婆婆口中听闻。
“在风沙众还只是个善堂的时候,有个孤儿靠着偷窃为生,有次偷到了善堂里面,第一次偷吃的,首席没管他,第二次还偷吃的,首席告诉他以后不要偷,来问自己要,第三次偷钱,首席逼着让他把善堂前前后后都打扫了一遍,给了他五文钱和两个馒头,第四次进善堂已经很多年以后了,孤儿长大了,虽然没有发财,但攒了点小钱,要捐给善堂,首席没收他的钱,只是让他再把善堂里外都打扫一遍。”
“有一次,善堂里的一个小孩子得了病,需要一味很偏僻的地方才有得药材,首席交代阿娘他们照顾好善堂就外出寻药了,过了十来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把我阿娘他们都吓坏了,但药材也带回来了,救了那位孩子。”
“我还记得我十来岁的时候,刚刚开始习武,拉筋锤骨的时候很疼,只能咬牙忍着,首席见到了,会用灵力帮我活络筋骨,缓解疼痛……”
用灵力来活络筋骨缓解疼痛。
这说起来似乎简单,但其实是个比较费时费力的事情,尤其是当时的古丽才刚刚习武,经脉与筋骨都很脆弱,这就需要高强度集中精力,否则稍微一个疏忽,没控制住灵力,这可能就不是舒缓,而是二次伤害了。
让灵力如臂使指,这对于一个七品境以上的道门修行者而言是基本功,但要想随心所欲都能毫厘不差,这就不是每一个道修都能做到的了。
张天天歪了歪头,看着因为回忆起过往而神情有些恍惚的古丽,问道:“听你说的这些故事,你们这首席要不是道门修行者,我都会以为他是什么佛门高僧发了什么救助世人的宏愿了。”
做一件好事容易,做一天的善人也不难,但如果是做了成千上万件好事,当了上百年的善人呢?
徐年原本已经笃定是风沙众首席欺骗了风沙众,但听了古丽的这些话,却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了。
行善积德了上百年的善人不是没可能变坏。
但是总该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钱财名利。
他图的是什么?
现在这么做,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张天天继续说道:“有没有可能这都是你们那首席是装给你们看的呢?在我们大焱的玉京城里,也有一个善堂,明面上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但背地里却在做人牙子。”
古丽摇了摇头:“不可能,我阿妈她跟随了首席这么久,从善堂的一份子到风沙众的第四席,首席该得是做的多么隐蔽,才能让我阿妈在这么多年里都毫无怀疑?即便到了现在,我其实都很难相信这些事情都是首席做的,只是在这些事实的面前,我只能怀疑首席了。”
若不是一个个矛头都指向了首席。
没有了其他选项。
古丽都不愿去怀疑首席。
可是真相。
究竟会是如何呢?
步履生风,徐年他们在大漠里疾行,没多久便来到了在恶骨记忆里出现过的小镇,古丽也确认了这里确实是风沙众的据点,而且还是最初的据点。
“双丰镇,这里最开始是两个小部族在此抱团取暖定居下来,后来才渐渐发展成了一个小镇子。”
“有稳定的水源,有一块能够耕种的土地,还有一片产量尚可的矿区。”
“风沙众的前身存善堂就在这儿。”
“存善堂仍旧还作为善堂在运作,不过分为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善堂,后面就是风沙众的第一个据点了,首席他即便是成立了风沙众之后,也确实经常会回存善堂看看,若说首席他现在就在善堂里面,我是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奇怪。”
古丽带着徐年他们,来到了存善堂的后门,也就是风沙众第一个据点的入口。
张天天抱着酥酥,好奇问道:“说起来,既然是好好的善堂,为什么要变成风沙众呢?你们风沙众做的事情,总归是挺危险的吧。”
古丽沉吟了片刻,说道:“阿娘和我说过,这是因为首席发现,存善堂能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他们渡过难关,但在过了这一关之后,剩下的人生路该怎么走,存善堂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这才建立了风沙众。”
这是一个说来浅显的道理。
授人以鱼。
不如授人以渔。
徐年问道:“你们首席的心很大啊,这是想救大漠?”
古丽摇了摇头:“没这么大,首席只是想救善堂里的孩子们,只是风沙众发展起来之后,就不是首席一个人能够控制的了,他也只不过是九席里的第一席而已……这也是我阿妈告诉我的。大人,我们是直接进去,还是?”
徐年闭目感应了一会儿存善堂里的情况,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直接进去吧。”
古丽想要推门。
但是张天天更快一步,抽出短剑咻咻咻出了十几剑,在交错的剑光下,木门如同豆腐一样被切开,哗啦一下碎成了数十块,这些木门碎块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惊动了存善堂里的风沙众。
“谁?什么人敢来此造次?”
“古丽!”
“你这白眼狼,投靠大焱人害死了汤婆婆,现在还敢回来?”
“你旁边的是什么人?大焱人?好啊,你这是带大焱人来端了风沙众的据点吗?”
“兄弟姐妹们,跟他们拼了——”
风沙众的成员们众志一心,都没给古丽解释什么的机会,便已经各自抄起家伙冲了上来,徐年拿出了剑字画,轻轻一抖,便抖出了十来把墨剑,把这些风沙众打得节节后退。
勇气可嘉。
但这实力真不怎么够看。
徐年没在意这些风沙众,将他们打退之后,走向了在恶骨梦境里出现过的那扇紧闭的房门,恶骨在梦境里就是隔着房门在和首席对话。
不过走到中途。
在恶骨梦境里紧闭着的房门轰然敞开。
手托剑丸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天地之力在他身边汇聚,而那些打不过墨剑的风沙众成员也露出大喜之色,口中高呼首席,然后向其靠近。
风沙众首席将掌中剑丸一推,一道剑气横扫而出,打散了数柄墨剑。
“大焱儒生,你读过的圣贤书,难道就没有一本教过你仁与礼,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