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和平事务所外。
李毅飞在街角的巷子里站了一会儿，仇恨、犹豫、慌张、恐惧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决绝之上。
他闭了闭眼，想起昨天考试结束，在拥挤的走廊里，那人回头精准捕捉到他的目光；他冲下楼梯时，她却站在几级台阶后，投来不慌不忙、带着笑意的眼神。
她似乎在说：我抓到你了。
她的出现，使原计划中的这一步变得尤为迫切。
想到这里，他稳下心神，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快步走向了事务所。
开门的人如他所料，但他却立即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不可置信道：“七夜？你不是去参军了吗？”
......半个小时后，李毅飞坐在了事务所会议室内，见到了沧南市守夜人小队的全体成员。
灯光暗下，幻灯片开始播放。吴湘南正向其他人正介绍着难陀蛇妖的相关记录，坐在角落“认真聆听”的李毅飞身体却微不可察的一僵。
而这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幻灯片上，无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只见他微微垂眸，瞳孔中黄光一闪，随即骤然收缩，桌下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他们......竟然......】
前方讲解的声并未停下，但李毅飞的眼中看到的，耳旁听见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就是这个。”一道男声响起。
刺眼的灯光下，冰冷的手术刀划开皮肉组织，将蛇妖眼眶中的竖瞳取出。蛇妖的神经仍在间歇性地抽搐，竖瞳被强光刺激，收缩成一条细细的缝。
李毅飞透过那只竖瞳，与镜片后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对视”。
他知道那是谁——沧南六中的学霸，安卿鱼。
这边会议开始没多久后，他就闯入了一间男生寝室里。严格来说，是寝室中替他开门的蛇妖子嗣，通过共享视野，将看到的最后画面传递了出来。
几乎是在它开门的一瞬间，几道银光划过，4名子嗣全部毙命！
李毅飞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在此之前，他也从未觉得这个古古怪怪的书呆子有什么特别。
但现在，那四具子嗣正被他整整齐齐地放在学校的实验室里。
口罩遮住了安卿鱼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李毅飞“看清”他眼底的邀功之色。
——他在向谁邀功？
李毅飞的眼珠在眼皮下左右转动，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呼之欲出——是那个人，是那个魔鬼！
那4个子嗣占据那几具身体已久，气息和肉身完全融合，如果不是用特殊仪器，根本不会有人察觉！
一定是她！！
他正想着，就听见身旁有人问道：“李毅飞，你上一次看见刘小燕是什么时候？......李毅飞，李毅飞？”
李毅飞回过神，慌忙间胡乱应付了过去。周围人以为他是被这些狰狞可怖的神秘面孔所吓，有些回不过神，也没过多在意。
而另一边，被镊子夹在半空中的蛇瞳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旋转，果然看到了意料中的那个人。
她就站在一旁，一脸好奇地拿起旁边的放大镜，凑近来看。此时她站得离安卿鱼很近，下巴几乎搭在了安卿鱼的肩膀上。
李毅飞发现安卿鱼的目光立即转了方向，他看向她，那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欣喜与亲近一览无遗。
见她笑，他也跟着笑。
“你刚才说，可以用这个追踪到所有蛇？”她好奇问。
他点头，“没错，只要加入一点东西，就能通过它们彼此的连接找到其它子嗣，就像是病毒，能够沿着血液和细胞在这个特殊的族群中传播......”
后面的话李毅飞已经听不清了，视野重新暗了下来，他却敏感地察觉到那黑暗中似有什么在窥视。或是......正如他所说，有什么正在沿着黑暗爬过来！
——糟糕！这两个疯子！！
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吸引了会议室内所有的目光。
“李毅飞，你怎么了？”林七夜问。
“......没、没什么，我、我我......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我要去救吴淑洁！”他握拳喊道，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此刻他手心已被汗水浸湿，内心慌乱无比。
他看向林七夜，此刻对之前的决定产生了动摇。如果他在昨夜直接离开，是否就能逃过一劫......不，他掐灭刚升起的念头。
古神教会也不是好对付的，倒不如就按照先前的计划，让守夜人将这一池水搅浑，最好能让他们狗咬狗......
......
一天后。
“奶奶您好，请问安卿鱼住在这里吗？”
正拄着拐杖站在2楼和电工说话的老人闻言望去，在楼道口看见了一个穿着沧南六中校服的少年。
“哦，你找小安啊，你是他的同学吧？”她问道。
“是的，我叫林七夜。请问他今天在家吗？”林七夜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看到2楼大门敞开的房间内空荡荡的，不由眉头一皱。
“他不在，他已经搬走了。”老人答道。
“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林七夜查了学校的资料，安卿鱼登记的住址就是这里。
“昨晚。哎，小安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这一走，我也舍不得。但这孩子要转学了，临江和沧南这么远，他也不可能再住下去了......”
林七夜听到熟悉的词，眉心一跳，不由追问道：“临江？”
“是啊，正好和小唐一个学校。这是好事，他们是好朋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老人后面说的话，林七夜已经听不进去了。诸神精神病院里难陀蛇妖的话，和下午在火车站看到的画面，让他心中思绪翻涌，舌尖发苦。
【难道他们......可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