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当家的长随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孔太太眸光大亮。
“快,叫当家的来,我有重要的事情……”
长随一动不动,怜悯又不屑地看着她。
“快呀,你怎么站着不动?这是事关孔家前程的大事,你必须……”
“还磨蹭什么?灌药!”
孔当家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孔太太大惊。
“爷,是您!我有重要的事要说,您进来!”
孔当家无情的声音传来。
“你还想骗我?我念你远嫁,体恤你不容易,容忍你这么多年!你不断生事,哪有一点贵妇的模样?事到如今,还想骗我?”
孔太太瞳孔巨震。
“不,不,不是的,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孔当家念在夫妻一场,还是心软问她是何事。
但孔太太偏要让他进屋才肯说。
他怒火丛生,就不该心软。
“灌药!”
一声令下,两个下人上前,一左一右押住孔太太,长随端着药,往她嘴里灌。
“不,呕,她……来……呕了,她……长……来……不……”
直到第一口药辣着嗓子,她才知道对方是来真的。
终于不再强求对方进门,拼着命要说出宋谨央来了南岭的消息。
可是,她再没了开口的机会。
长随灌药的手快又稳,不一会儿整碗药灌进她的咽喉。
灼痛感,刺激着她的咽喉,痛得她拼命用双手去扒拉喉咙。
尖利的指甲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嗬嗬!”嘴里不断发出嘶鸣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长随冷冷地看着她。
“太太,您别怪爷,若非您说了不该说的话,爷不会如此待您!”
说完,眸光一冷,左右两个下个再度上前,手起刀落,割断了她左、右手筋。
鲜血,飙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唔……啊……”
剧烈的疼痛席卷着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拼命摇头。
不是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告发当家的。
她只是说着玩的!
但,再也没有辩解的机会。
“太太,待寿宴结束,小的送您去庄子上。您放心,您永远是太太!”
孔太太不甘心,拼命挣扎,手不能动弹了,她拼命脱掉鞋子,左脚按住右脚的袜子,艰难地抬起左脚,颤抖着沾着地上的血迹,用力写下宝盖头,下面加一横。
每写一点,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双手伤口不断在流血,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长随无语地看着拼尽全力的孔太太。
深深地叹了口气。
“太太,三位少爷您不用记挂,您放心去吧!”
他慢慢上前,抬起脚,轻而易举地抹掉了她好不容易写的宝盖头加一横。
孔太太怔愣地看着模糊一片的字,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声。
却连半点声音也无。
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整个人像地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整张脸都扭曲了。
眼睛仍死死地瞪着地上,早看不清笔划的字。
长随以为她写的是“宝”字,放不下的是儿子。
直到后来,才明白太太那日拼尽全力,想告诉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可惜啊,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无奈摇头,让下人把她的脚筋也挑了。
至此,孔太太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趴在地上,像死了一般,放弃了任何挣扎。
长随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孔当家冰冷地说了声“走吧”,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宋谨央歇息片刻,也到园子里闲逛。
引路的小丫头问她想去哪儿。
宋谨央回答,去景致最好的地方。
三人慢慢悠悠往园子深处行去。
一路上,还遇到许多奇装异服的人。
刘嬷嬷好奇地问小丫头。
小丫头笑道:“老人家,总督解了巫地与大乾不得通商的禁令。这些人都是巫地来的,专找我家老爷做生意。”
刘嬷嬷“噢”了一声,仔细打量来往的巫地人。
渐渐看出了名堂。
她眸光一缩,偷偷与宋谨央对视一眼。
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突然,前面有个巫地打扮的姑娘,“呀”的叫了一声。
一道青影,随着叫声“嗖”的往树丛里一钻,再也见不着了。
“哼,算你跑得快!”
小姑娘一边说话,一边从荷包里掏出药粉洒在手上。
宋谨央等人上前查看,这才看到她手上有四个深深的牙印。
小丫头惊呼出声,“是蛇!”
巫地女孩嗤笑。
“你是孔家的人,怎的还如此大惊小怪?”
女孩长得很结实,皮肤虽然黝黑,但五官极为精致。
她撒了药粉,想找随身的帕子包扎一下,摸遍全身没找着。
突然,眼前出现一块帕子,上好的棉布,一角绣着一朵花。
一位老妇人,慈眉善目地递给她一块帕子。
“干净的,用吧!”
姑娘也不矫情,道了声谢,接过帕子,将伤口结实地扎起来。
想了想,将随身的荷包解了下来,递给宋谨央。
“南岭蛇蚁多,老人家出门,多带些药粉防身。这是我巫地独有的驱蛇虫药,还有治疗作用,送给您!”
宋谨央笑着接过,直接将荷包挂到了腰上。
姑娘见状,顿时乐了。
她来此多日,但凡给旁人药,总被旁人嫌弃。
眼前的老妇人问都不问,直接系腰上了。
这人很对她的胃口。
问清宋谨央的住所后,她便匆匆离开了。
还有大事要办,等办妥巫地的事,再亲自登门道谢吧。
宋谨央目送姑娘离开。
眸光闪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院,孔当家刚刚驾到书房,下人便禀报。
“当家的,巫族圣女来了!”
正是刚才被蛇咬的女孩。
“孔当家的,我来谈生意,关于蛇毒药……”
“圣女莫急,来,进屋喝杯茶,坐下再谈。”
宋谨央逛了圈园子,最后说累了,连最好的景致也没去看,直接回到客院。
刘嬷嬷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她。
“夫人,您不再观景了吗?”
“我此生什么景没看过?小小孔家,还不在我眼里。
况且,我要见的景已然见到了。”
刘嬷嬷“啊”了一声,见到了?
宋谨央眸光凝在透过窗棱透过屋的阳光里。
“阿留,今儿的任务都达成了!咱们该告辞回去了。”
要见的人都见了,该联系的全都联系上了。
她,只要回小院静静地等待就可以了。
宋谨央眸光柔和下来,眼里全是点点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