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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冰冷的、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像是从生锈的旧收音机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在空旷的洞窟祭坛里“嗡嗡”地回荡着,每一个字都硌得人耳朵疼,心里发毛: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目标……宿羽尘……沈清婉……阿加斯德……蚩尤后裔个体·罗欣……”

“确认……具备极高威胁……妨碍核心指令执行……”

“逻辑……覆写……情感模块……强制剥离……”

“最高优先级指令……激活……”

“进入……终极……歼灭模式……”

最后一个字节落下的瞬间,整个洞窟里的空气好像一下子被冻住了,连刚才还在飘着的那些烟尘和能量余烬,都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一动不动。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让人浑身不得劲的别扭感,猛地窜上了宿羽尘的心头。

他眉头拧得死紧,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脚下放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阿加斯德那里挪了小半步。他凑到阿加斯德耳边,嘴唇几乎没怎么动,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气音,压着嗓子飞快地问道:

“阿加斯德姐,不对头啊……我怎么觉着这么邪性呢?这玩意儿可是五千年前的老古董了,蚩尤老祖宗那会儿,就能整出这种……这种机械感爆棚、跟机器人报故障似的‘歼灭模式’?这画风也太穿越了吧?”

阿加斯德闻言,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有点了然、又带着点玩味的弧度。她那双银蓝色的漂亮眸子闪了闪,同样偏过头,用气音回话,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宿羽尘的耳廓:

“你们东方古神那时候有没有这手艺,我不清楚。可要放在我们阿斯加德,这路数还真不算稀奇。”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不远处那个悬浮着、周身气息变得冰冷僵硬的毁灭之蝶,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我们那儿,布洛克和伊特里那对矮人兄弟,可是出了名的鬼才。他们能用你想都想不到的稀奇材料,鼓捣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玩意儿,比对面这扑了蛾子更吓人、更诡异的生物兵器或者机械造物,我都见过。所以你们那位战神蚩尤能搞出这么个东西,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我只是有点怀疑……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终极歼灭模式’,感觉……不太‘自然’。不像是她与生俱来、或者蚩尤最初设计好的功能。反倒像是……”

阿加斯德斟酌了一下用词:

“像是什么人,在她后来培育或者沉睡的过程中,偷偷往她‘程序’或者‘意识’里,硬塞了点不该有的‘私货’……或者说,像是被某种外来的、不干净的力量给……‘污染’了。”

“污染了?”宿羽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匕首的刀柄,“怎么会……难道就和您之前一样的,被某种污秽的术式污染,可能被侵蚀堕落的那种情况类似?这蝴蝶在封印里睡得太久,被它自己散发的毁灭气息给反噬、弄疯魔了?”

阿加斯德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在她看来,对面这只扑了蛾子,说到底也就是一位战神鼓捣出来的生物兵器罢了,跟她们阿斯加德那些会飞的战马、能自动追击的长矛啥的,本质没啥两样。不听话?揍到听话就完事了。至于什么“歼灭模式”,在她这柄跟着奥丁征战九界的长枪面前,都是花架子。

刚才那一枪试探下来,她已经把这兵器的底摸得差不多了——中远距离的光束攻击花样不少,声势唬人,但近身缠斗的能力实在拉胯,应变也慢。解决她,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在她凝神戒备,准备找机会再次近身给这扑了蛾子来个狠的时候,她那久经沙场、敏锐得近乎变态的感知力,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与洞窟本身黑暗融为一体的……异常波动。

那波动来自祭坛入口方向,那片被爆炸和战斗弄得更加深邃混乱的阴影深处。一闪而逝,快得像错觉,但那一瞬间泄露出的、绝非自然存在的能量涟漪,还是没能逃过她的“雷达”。

阿加斯德眼底寒光一闪,心中冷笑:“呵……还有老鼠藏着呢?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那个牙口!”

她没有立刻声张,大部分精力依旧牢牢锁死在眼前的毁灭之蝶身上,只是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按了按挂在耳边的战术麦克风,用只有宿羽尘、沈清婉和自己能接收到的加密频道,声音沉静地提醒道:

“羽尘,清婉,都留个心眼。有‘小老鼠’摸进来了,在入口阴影里。意图不明。”

几乎就在她话音通过骨传导耳机响起的同一时间——

沈清婉手腕内侧,之前悄悄布下的那几缕属于八岐大蛇的阴冷感知印记,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水波被石子打破般的扰动嗡鸣!

宿羽尘腰间战术带扣上,那个被他扔进石缝的微型报警器,也同步将探测到的异常生物热源信号,通过加密链路发送到了他腕表上,触发了轻微的震动提示!

两人心中同时一凛!沈清婉蛇瞳微缩,宿羽尘肌肉瞬间绷紧,正打算用眼神交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警戒身后——

“嗡——!!!”

对面,完成了某种“模式切换”的毁灭之蝶,却没给他们这个调整的机会!

只见她身上那些刚才被沈清婉砸出来的凹陷、被罗欣毒刺扎穿的伤口、被阿加斯德枪尖划开的口子……此刻全都像是按下了快进键一样,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破损不堪、耷拉在身后的蝶翼,也重新挣扎着舒展开来,只是表面那些华美的宝石矩阵光泽变得幽暗深沉,不再流光溢彩,反而透着一股子死气。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愈合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一大截,甚至有点……力不从心的滞涩感。尤其是她翅膀根部连接身体的地方,那些原本应该流畅运转的能量脉络,此刻闪烁的光芒都变得断断续续,像是电压不稳的老旧灯管,偶尔还会闪过一丝不祥的、病态的暗红色。

沈清婉见状,嗤笑一声,清冷的嗓音在洞窟里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切~垃圾就是垃圾!装神弄鬼半天,就这?外表看着唬人,里头早就虚了吧?绣花枕头一包草!”

这话如同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毁灭之蝶那似乎已经摒弃情感的“处理器”里。她那对失去了高光、只剩下纯粹猩红色的空洞眼眸,骤然“锁定”了沈清婉!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汹涌而出!

“目标·沈清婉……优先级·清除!”

电子音般僵硬的宣告响起,毁灭之蝶背后双翼猛地一振!不再是之前那种华丽优雅的扇动,而是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高效的迅猛!翅膀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翅尖甚至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了几道转瞬即逝的、仿佛空间被轻微割裂的细微黑色光痕!

她的身形,如同一枚被精准发射的制导导弹,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朝着沈清婉……疾射而来!

“来得好!正嫌刚才打得不过瘾!”

沈清婉娇叱一声,非但不退,反而脚下用力一蹬地面!覆盖着乌黑蛇鳞的脚掌将坚硬的岩石踏出细密裂痕,她的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反向迎着毁灭之蝶冲了上去!周身那层漆黑的妖气再次翻涌起来,隐隐化作一条盘绕的巨蟒虚影,冰冷的蛇瞳在昏暗中亮起骇人的光芒。她甚至没有拔出明显的兵刃,只是双手五指微微弯曲,指甲似乎变得更为锐利幽暗,带着撕裂一切的架势,直取毁灭之蝶此刻看起来防御薄弱的脖颈与复眼区域!

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在旁人眼中几乎化作了两道模糊的残影!

五步……三步……一步!

眼看着沈清婉那带着凛冽妖气的利爪,就要狠狠撕开毁灭之蝶的防护,刺入她的要害——

毁灭之蝶那双猩红的“电子眼”中,数据流般的红光急速闪烁了一下,似乎迅速完成了某种判断。她那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属于“程序”的、纯粹的……厌烦。

“规避·纠缠。执行方案·贰。”

冰冷的意念闪过,她那对刚刚舒展开来的蝶翼,没有用来攻击或闪避,而是以一种极其突兀、违反生物常理的方式……猛地向中间、向上……合拢!

不是简单的并拢,而是如同两扇沉重无比的、铭刻着诡异花纹的金属墓碑,带着一种镇压一切的沉重感,轰然闭合!将自己大半个身躯,尤其是头部和胸腹要害,严严实实地保护在了蝶翼形成的“棺椁”之中!

而在双翼合拢的缝隙之间——

“嗤……”

一缕奇特的、淡金色的烟雾,如同拥有生命般,悄然溢散出来。

这烟雾看着很淡,却带着一种极其诡异、令人极端不适的混合气息——初闻,似乎有那么一丝古老庙宇里檀香的悠远宁静;可紧接着,一股仿佛尸体深度腐烂后的甜腻腥臭,混合着浓烈到刺鼻的铁锈(血)味,便蛮横地冲入鼻腔,直冲天灵盖!让人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

这淡金色香雾扩散的速度极快,几乎在沈清婉利爪触及蝶翼表面的同时,便将她周围数米范围完全笼罩!

香雾及体的瞬间,沈清婉那迅猛前冲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骤然……凝滞在了原地!

不是中毒后的麻痹或虚弱,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侵蚀与转化!

只见沈清婉暴露在作战服外的脸颊、脖颈、手臂皮肤上,迅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如同蝴蝶翅膀上那种复杂而瑰丽的鳞状纹路!这些纹路像是活的一样,闪烁着淡金色的微光,不断向她皮肤深处渗透、烙印!

紧接着,她身体内部传来一连串轻微却清晰的“咔嚓、咔嚓”声响,仿佛她全身的骨骼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压力,即将像精致的瓷器般……布满裂痕!

最可怕的变化还在后面——沈清婉整个站立的身躯,从双脚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晶莹、固化!皮肤失去了血色和弹性,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琥珀般的质感!短短两三秒内,她竟然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却冰冷僵硬的……人形琥珀雕像!

透过那半透明的琥珀表层,隐约能看到雕像内部,有无数细如发丝、扭曲挣扎的蛊虫虚影,它们疯狂地冲撞着琥珀内壁,发出无声的嘶鸣,却始终无法突破这层坚硬的“琥珀棺椁”!

毁灭之蝶的双翼缓缓张开一道缝隙,她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那尊封存了沈清婉的琥珀雕像,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葬’。能量的转化,生命的固化,意识的囚笼。”

话音未落——

“轰!!!”

那尊琥珀雕像,毫无征兆地……轰然炸裂!

不是普通的碎裂,而是炸成了无数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闪烁着淡金色与琥珀光泽的碎片!这些碎片如同被爆炸激发的破片,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溅射!

而每一块飞射的碎片,在撞击到岩壁、地面或者空中时,并非简单地嵌入或弹开,而是……瞬间变形、活化!化作一只只仅有蝴蝶大小、却通体由刺眼白光构成、发出尖锐高频啸叫的……光蝶!

“唧——!!!”

成百上千只光蝶同时尖啸,那声音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耳膜、扰乱心神的音波风暴!紧接着,每一只光蝶都如同自杀式炸弹般,悍不畏死地撞向最近的固体——岩壁、石柱、地面!

“嘭!嘭!嘭!嘭!……”

连绵不绝的、沉闷却又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响起!每一只光蝶撞上目标,炸开的并非火焰,而是一道道环形的、肉眼可见的惨白色冲击波!这些冲击波叠加、扩散,让整座古老的洞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剧烈震颤与呻吟!

“轰隆隆——!”

洞顶,大块大块松动的岩层再也支撑不住,如同塌方般簌簌坠落,砸在地上扬起冲天的尘埃!原本从穹顶裂缝中艰难透入的、清冷皎洁的月光,被这狂暴的能量乱流与漫天烟尘搅得支离破碎,忽明忽暗,让整个祭坛的光线变得更加诡谲不定。

毁灭之蝶悬浮在这片由她自己制造的混乱与毁灭的中心,猩红的电子眼扫视着下方被烟尘笼罩的区域,似乎在进行战果确认。

目标·沈清婉,能量信号……消失。生命体征……未检测到。物理存在……已湮灭。

逻辑判断:清除成功。

她正准备调转“枪口”,锁定下一个优先级目标——比如那个让她感到莫名烦躁的蚩尤后裔罗欣,或者那个拥有古怪神圣力量的金发女人时——

她那冰冷僵硬的“处理器”中,突然接收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反馈数据。

那尊炸裂的琥珀雕像碎片中……为什么没有检测到任何符合“沈清婉”生物组织的残留信号?哪怕是血迹、细胞碎片、或者能量残渣?

预想中的“目标已物理湮灭”的数据流,并未完整生成。

“错误?数据异常?” 毁灭之蝶猩红的眼眸中,数据流疯狂闪烁,进行着高速自检与重新扫描。

然而,就在她这因为“战果存疑”而出现极其短暂逻辑迟滞的千钧一发之际——

她身后那片被爆炸烟尘和混乱能量波动搅得最浓、视觉与感知干扰最为严重的阴影区域里,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道身影,如同最擅长潜伏狩猎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了出来。

是沈清婉!

她此刻的状态有些奇异。周身那层狂暴外放的漆黑妖气完全内敛,整个人气息近乎于无,如同融入了背景的黑暗。她散去了所有攻击或防御的姿态,身体微微蜷缩,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只有那双微微竖起的蛇瞳,在周围爆炸光斑的映衬下,缩成了两道冰冷而危险的细线,死死锁定着毁灭之蝶毫无防备的后背——那对蝶翼根部能量流转略显滞涩的核心区域!

原来,就在那淡金色香雾弥漫开来、即将触及她身体的瞬间,沈清婉体内源自八岐大蛇的、对于危险近乎本能的预警机制,让她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选择硬抗那诡异的“琥珀化”侵蚀——那玩意看着就邪门,她可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测试蛇鳞扛不扛得住。而是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融合蛇晶后获得的一项保命能力——蜕皮替身!

就像真正的蛇类在危机时刻可以蜕下外皮吸引天敌一样,沈清婉在香雾及体的前一瞬,将大部分妖气与生命能量瞬间收缩于体内核心,同时强行从体表“蜕”下了一层蕴含着她自身气息、妖气甚至体温的完整“蛇皮”!这层蛇皮在离体的瞬间,被她用巧劲塑造成了自己凝滞不动的模样,而真正的她,则如同金蝉脱壳,借着烟尘与能量波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遁入了身后的阴影!

那尊被“琥珀化”然后炸碎的,自始至终都只是那张惟妙惟肖的“蛇皮替身”罢了!

毁灭之蝶的扫描系统终于发现了身后的异常能量读数!她体内的能量核心瞬间超负荷运转,胸腹处那些黯淡的宝石脉络猛地亮起刺目的赤红色光芒,一股高度压缩、蕴含着恐怖高温与穿透力的毁灭性能量,正在她胸口迅速汇聚、成型,眼看就要化作一道致命的激光喷发而出,进行三百六十度的无差别扫射清除!

就在这激光即将喷发、毁灭之蝶旧力已尽、新力将生、整个“系统”都集中在攻击指令上的……最关键、也是最僵硬的时刻——

阴影中的沈清婉,动了!

她的动作看似不快,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的韵律。双掌在胸前缓缓划动,左手画圆,右手走方,一柔一刚,一阴一阳。左掌轻柔如拂柳,带着一股粘稠绵长的柔劲,看似轻飘飘地向前一送,竟然精准地“搭”在了毁灭之蝶胸口那即将爆发的激光能量束的最前端!

没有硬碰硬,没有能量对冲。那柔劲如同最巧妙的太极推手,又像是流水遇到了礁石,轻轻一“引”、一“卸”,竟然将激光初始那股最狂暴的冲击势头,悄无声息地……导向了侧方空处,化于无形!就像用四两拨开了千斤!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沈清婉的右掌五指猛然攥紧!覆盖着手臂的乌黑蛇鳞因为用力而微微竖起,一股凛冽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气,在她拳锋之上疯狂汇聚、压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雪花!

“霜瞳·引雷!”

清冷的喝声如同冰珠落玉盘!

右拳,带着刚猛无俦、冻结万物的拳意,以及那高度压缩的极寒冻气,狠狠地……砸向了那道被柔劲卸开冲势、却依旧在凝聚成型的赤红激光光束!

“轰——嗤啦!!!”

极寒与极热,柔劲引导与刚拳轰击,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巧妙配合的力量,同时作用在那道高能激光之上!

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足以熔穿钢铁的赤红激光,竟然没有爆炸,也没有被击散,而是在沈清婉这巧妙到巅毫的一拳之下,被硬生生地……扭曲、折射、改变了性质!

激光中蕴含的恐怖热能,与沈清婉拳锋的极致冻气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与中和,爆发出大片大片的、闪烁着红蓝两色电芒的冰晶雾气!而这些冰晶雾气并未消散,反而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和“仇恨”,内部包裹着激光残留的狂暴能量,如同无数安装了自动追踪装置的微型导弹,发出一片“咻咻”的尖啸,猛地调转方向,铺天盖地地……朝着激光的发射者——毁灭之蝶的本体,倒卷了回去!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爆裂声响起!

那些蕴含着冰火双重属性、速度极快的能量冰晶,如同最恶毒的蜂群,狠狠撞在了毁灭之蝶身上最脆弱、也最重要的部位——她那对复眼,以及复眼周围精密的感知器官上!

高温与极寒在瞬间反复交替,冰晶内部的能量激烈冲突、炸裂!毁灭之蝶那堪比精密光学仪器的复眼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内部结构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剧痛如同潮水般涌入她那冰冷的“处理器”,与之相伴的,还有视觉信号的大面积丢失、扭曲,以及感知系统的严重紊乱!

“嗞——!!!”

一声尖锐、失真、充满了“系统错误”意味的嘶鸣,从毁灭之蝶口中爆发出来!她的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剧烈踉跄、翻滚,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时间完全失去了平衡与方向感!

就在毁灭之蝶视线一片模糊、感知混乱、心神大乱的这个绝佳时机——

“就是现在!”

两道蓄势已久的身影,如同潜伏已久的猎手,从左右两侧,同时……暴起发难!

左侧,是罗欣!

她背后的蜻蜓翼翅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振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娇小的身形在岩壁上几个轻巧的蹬踏借力,如同灵活的雨燕般腾空而起!在空中,她的右腿骤然发生异变,肌肉骨骼瞬间重组、延伸,化作一根足有手臂粗细、通体闪烁着幽蓝色诡异光泽、尖端锐利无比的……蝎尾毒刺!

“毒蝎穿心刺!”

罗欣心中默念,腰身发力,右腿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如同蝎子摆尾,狠狠踢向毁灭之蝶因为失衡而暴露出来的、相对柔软的腹部伤口附近!

“噗——!”

毒刺精准命中!幽蓝色的毒刺几乎毫无阻碍地扎穿了毁灭之蝶腹部的甲壳与皮肉,深入体内!大量幽蓝色、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蛊毒,顺着中空的毒刺,被瞬间高压注入毁灭之蝶的腹腔!

“呃啊——!!!”

毁灭之蝶发出一声混合着电子杂音的痛苦惨嚎,腹部的剧痛与蛊毒迅猛的腐蚀、麻痹效果,让她体内原本就有些紊乱的能量循环彻底失控!气息瞬间暴跌,身体表面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悬浮的高度也猛地下降了一大截!

极致的痛苦与濒临“系统崩溃”的危机,似乎强行激发毁灭之蝶底层逻辑中某种最原始的防御与反击指令。

她不顾腹部还插着毒刺、毒液正在疯狂侵蚀,也不顾复眼受损、感知混乱,竟然猛地伸出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扣住了罗欣尚未收回的、已经化为毒刺的右腿脚踝!

紧接着,她那对残破的蝶翼强行张开到最大,翅尖处,无数细小的、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惨白色光点开始急速汇聚、压缩、排列!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能量充能声!

她猩红的电子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被她抓住的罗欣,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同归于尽的决绝:

“威胁……清除……指令……执行……零距离……炮击……”

她想用最后残存的能量,在几乎贴身的距离,发动一次最强的、覆盖性的毁灭光束齐射!哪怕会波及自身,也要将抓住的这个蚩尤后裔,以及可能靠近的其他人……一起拖入毁灭的深渊!

“不好!” 宿羽尘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

罗欣更是脸色一变,试图挣脱,但毁灭之蝶抓得极死,加上毒刺还嵌在对方体内,一时间竟难以脱身!

然而,毁灭之蝶显然又一次……低估了这个临时团队的默契与配合,也低估了某位女武神的……脾气和速度!

就在她翅尖能量汇聚到临界点、即将喷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携带着凛冽的杀气与神圣的威压,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从侧面……悍然杀到!

是阿加斯德!

“放肆!给我——松开!”

阿加斯德怒目圆睁,银色的长发因为高速冲锋而在身后拉出一道绚丽的流光,身上的银甲被洞窟中残存的月光映照,反射出圣洁而冰冷的光芒。她手中的银白色长枪“阿加斯德”,此刻枪尖微微低垂,却仿佛凝聚了周围所有的杀意与锋芒!

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远程攻击或能量爆破。对付这种已经乱了阵脚、试图拼命的目标,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近身,刺穿,瓦解!

“噬月之矛·真实之刺!”

阿加斯德口中发出低沉而庄严的吟唱,那是古老的神族战吼,蕴含着无坚不摧的意志。她将长枪高高举起,枪尖并非指向毁灭之蝶,而是……轻轻点向了洞顶那道裂缝中垂落的一缕最为凝聚的月华清辉。

“máni’s tears, guide my thrust!”(月神之泪,引我突刺!)

奇异的共鸣声响起!那缕月光仿佛受到了召唤,如同流水般缠绕上银白的枪身!长枪瞬间迸发出璀璨的银蓝色光芒,枪身仿佛化作了最纯净的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冰晶之矛,通体剔透,寒气四溢,枪尖一点寒星,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也能冻结最炽热的灵魂!

毁灭之蝶的感知系统虽然受损,但依旧捕捉到了这近在咫尺、致命无比的威胁!她猩红的电子眼中数据流狂闪,最后残存的能量不顾一切地朝着胸口汇聚,原本准备零距离炮击罗欣的能量,强行扭转方向,双翼也不再瞄准罗欣,而是猛然向内合拢,翅根处爆发出刺目的赤红光芒!

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实到了极致、内部翻滚着暗红色毁灭雷霆、散发出足以将钢铁瞬间气化恐怖高温的……赤红毁灭光束,如同垂死凶兽的最后一击,朝着迎面冲来的阿加斯德……轰然喷射而出!光束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蒸发,留下一道灼热的真空轨迹!

面对这凝聚了毁灭之蝶最后力量的拼死一击,阿加斯德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多余动作!

她的眼中,只有目标,只有手中这柄凝聚了月光与神力的冰晶之矛,只有一往无前的……刺!

“碎!”

一声清叱,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力量!

冰晶之矛的矛尖,不偏不倚,径直……刺向了那道赤红毁灭光束最核心、能量最为凝聚的那一点!

“叮——!!!”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也没有能量对撞的狂暴冲击波。

只有一声清脆得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

冰晶之矛的矛尖与赤红光束的核心接触的刹那,长矛表面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如同被巨力撞击的冰面,寸寸崩裂,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月华与寒气的冰晶碎片,四散飞溅。

然而,那道看似无可阻挡的毁灭光束,却也如同被精准命中了“死穴”的巨蟒,从被矛尖刺中的那一点开始,能量结构瞬间崩塌、瓦解!赤红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散,内部翻滚的毁灭雷霆无声湮灭,最终……彻底溃散成一片无害的、温热的能量乱流,吹拂过阿加斯德的银甲与长发,未能伤她分毫!

最致命的杀招,往往隐藏在表象之下。

那些崩裂飞溅的、由月光与寒冰神力构成的冰晶碎片,每一片都像是一面微小的、神奇的镜子。它们并非单纯的物理碎片,而是承载着阿加斯德这一式“真实之刺”中蕴含的某种……直指本质、映照真实的规则之力。

这些碎片如同拥有生命般,并未落地,反而在空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纷纷扬扬地……飘向了近在咫尺的毁灭之蝶,贴附在她残破的蝶翼、受伤的复眼、流淌着暗红血液的伤口……以及她那双猩红的电子眼上。

碎片接触的瞬间——

“嗡……”

毁灭之蝶那冰冷僵硬的“处理器”核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无数被尘封的、被扭曲的、被强行覆盖的……记忆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垮了“终极歼灭模式”构建的逻辑防火墙与情感隔离层,疯狂地涌入她此刻近乎空白的意识深处!

那是……五千年前的记忆碎片。

画面模糊而温暖。她刚刚结成一个莹白的茧,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个充满了柔和能量、让她感觉无比安心舒适的地方。每一天,她都能“听”到一个声音——不是通过听觉,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亲切而温和的意念交流。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总是很忙,很焦虑,但每次来到她身边,总会耐心地、充满期待地对她说:

“快些破茧吧,我的孩子……再快一些……”

“这个世界需要你,人类需要你……需要你成为守护他们的利刃,成为刺向域外威胁的尖刀……”

“我看到他们在自相残杀,在仇恨中沉沦……我厌恶战争,可我不得不战……但我更担忧的,是那些隐藏在星空阴影里、觊觎着这片土地的怪物……它们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每次“听”到这些话,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声音主人内心深处,对这片土地上生灵们深沉而博大的爱,对人类内部纷争与流血的深深悲悯与无奈,以及对那些未知域外威胁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忧虑与责任感。

那时的她,意识单纯而坚定,心中只有一个不断回响的念头,一个被赋予的、神圣的使命——快点长大,快点破茧,去帮助那个人,去守护那些需要被守护的、脆弱而又坚强的人类。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亲切、温和、充满了爱意与责任感的声音……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每天来看望她,再也没有那温暖的意念交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阴冷、沙哑、仿佛毒蛇在耳边嘶鸣的声音,强行侵入了她的意识,一遍又一遍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般灌输着:

“他死了……被他的敌人,那些卑劣的华夏人杀死了……”

“你存在的意义,改变了……不再是守护,而是……复仇!”

“为他复仇!为九黎族复仇!杀光所有的敌人!用毁灭……来宣告九黎的复兴!”

“不……不对……” 在记忆的最深处,在被疯狂灌输的仇恨浪潮之下,有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固的声音在挣扎、在反抗,“我诞生的意义……是守护……是对抗域外的威胁……不是毁灭……不是无差别的杀戮……”

可那个阴冷的声音不管不顾,不仅持续灌输着仇恨与杀戮的意念,还不断地往她沉睡的茧中,注入一种令人极端厌恶、充满了暴戾、混乱、纯粹毁灭欲望的……暗红色能量!这种能量如同最污秽的毒液,侵蚀着她的茧丝,污染着她正在孕育的意识,扭曲着她被赋予的初始指令与本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明白,也无法理解。她只是一件被制造出来的兵器,她无法反抗制造者(或后续操控者)的意志。

后来,连那个阴冷沙哑的声音也消失了。

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任何意念。

她被彻底遗忘在了这个黑暗、冰冷的洞窟祭坛深处,在那个被污染、变得沉重的茧中,陷入了漫长到几乎永恒的沉睡。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时光失去了意义。

你们不是说……要我快点破茧,去帮助你们,去守护需要守护的一切吗?

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忘了呢?

到底……已经过去多久了?

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那些需要被守护的人……还在吗?

那些域外的威胁……来了吗?

我……到底该做什么?

迷茫、悲伤、不甘、被遗弃的孤独、以及被强行扭曲的痛苦……这些原本应该被“情感模块剥离”所清除的复杂情绪,此刻如同海啸般,通过那些月光冰晶碎片,汹涌地冲击着毁灭之蝶的意识核心,也同时……隐隐传递到了近距离的宿羽尘、阿加斯德、沈清婉,以及刚刚挣脱束缚、心有余悸的罗欣心中。

那一刻,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与阴谋的宿羽尘,即便是高傲如阿加斯德,即便是狂野如沈清婉,即便是对蛊师充满恨意的罗欣……心中都难以抑制地,生出了一丝复杂的……恻隐。

原来,这所谓的“毁灭之蝶”,这失控的恐怖兵器,最初……也不过是一件被赋予了美好期望、却最终被遗忘、被污染、被扭曲的……可怜造物。

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心软与迟疑!

就在众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记忆冲击而心神微震的刹那——

“警告!警告!底层逻辑冲突……核心指令紊乱……外部记忆污染……系统稳定性……急速下降……”

毁灭之蝶那残破的身躯内部,似乎因为真实记忆的冲击与“歼灭模式”的冰冷逻辑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剧烈冲突,导致能量循环彻底失控!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都要深邃、充满了不祥与纯粹湮灭气息的……漆黑光芒,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猛地从她身体每一个伤口、每一片蝶翼的裂缝中……爆发出来!

那黑光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汁,瞬间浸染了大半个洞窟!光线所及之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纯粹的黑与令人心悸的死寂!

毁灭之蝶缓缓抬起头,那张原本绝美、此刻却布满裂痕与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扭曲、仿佛程序错乱般的笑容。她那双猩红的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错乱,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疯狂、解脱与无尽毁灭欲的复杂光芒上。

她张开嘴,声音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变成了一种嘶哑、漏风、却充满了癫狂意味的、如同坏掉乐器般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既然……你们都不需要我了……既然连制造我的人都将我遗忘、将我扭曲……”

“那么……就让一切……都归于彻底的……毁灭吧!!”

“终式·终焉蝶梦!”

伴随着这句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充满绝望与疯狂的低语,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世界规则层面的恐怖吸力与压制力,骤然降临!

宿羽尘只觉得双腿一软,仿佛有无数座大山压在身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他体内的灵力运转瞬间变得凝滞无比,像是被冻结的河流,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不止是他,旁边的沈清婉、阿加斯德,甚至刚刚飞落下来的罗欣,全都面色剧变,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在原地,体内的能量被疯狂压制,动弹不得!

毁灭之蝶缓缓闭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又仿佛在……进行某种献祭。

她背后那双残破不堪的蝶翼,艰难地、却又无比决绝地……舒展到了极限!翼展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翅根处那些黯淡的宝石脉络,在这一刻亮到了刺目的程度,如同回光返照!

更诡异的是,洞窟穹顶裂缝中垂落的所有月光,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不再自然洒落,而是被强行“抽”了出来,化作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银白色的纤细光丝,如同蛛网般,尽数缠绕、汇聚到了她那双蝶翼的翅尖之上!

“轰隆隆……”

岩层深处,传来低沉而痛苦的、如同地脉哀鸣般的闷响,仿佛整座山的“生气”都在被强行抽取!祭坛地面上,那些传承了数千年的古老符文,此刻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崩解,化作簌簌飞灰,飘散在空中!

毁灭之蝶低语着,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可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式……本为……诛杀域外天魔……守护此界……而创……”

“现在……用它来……让一切归于虚无……或许……正是最好的归宿……”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那对汇聚了所有月光、所有残存能量、所有疯狂意念的蝶翼,猛然……向胸前合拢,如同在拥抱一个不存在的幻影,随即……又用尽全部力气,向着身体两侧……狠狠撕开!

没有预料中的能量光束喷发,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两道薄如蝉翼、却呈现出一种诡异“虚无”质感、边缘流转着七彩湮灭光晕的……弧形光刃!

光刃以她为中心,一左一右,呈完美的环形,无声无息却又快如思维地……向四周三百六十度……扫荡而去!

光刃所过之处,空间本身仿佛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被高温灼烧后急速冷却炸裂般的“噼啪”脆响!坚硬的岩壁在光刃那“湮灭”属性的触碰下,并非被切割或熔化,而是……直接从原子层面开始崩解、消失!瞬间化作赤红滚烫、却又迅速冷却黯淡的岩浆瀑布,顺着光滑的断面流淌而下!

地面更是在光刃掠过之后,无声无息地塌陷出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漆黑沟壑!沟壑深处,翻涌着由被汽化的蛊虫残骸、混乱能量以及光焰余烬混合而成的、散发着恶臭与不祥气息的……黑色泥沼!

两道弧形光刃最终在洞窟的另一端完美合拢,形成了一个以毁灭之蝶为中心、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的……毁灭能量球体!

球体内部,时间与空间的规则仿佛被彻底扰乱、扭曲了!

那些被光刃切落、突入球体范围的岩石碎块,竟然违背重力,逆流着“飞”回了穹顶,然后在某种力量作用下重新“拼合”,虽然布满裂痕;

那些在光刃扫过时被瞬间汽化的蛊虫与岩石微粒,竟然在球体内重新凝聚,却又无法恢复原状,只能化作飘散的飞灰;

甚至连那冰冷的月光,被卷入球体后,都被这股恐怖到极致的湮灭之力,碾磨成了最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能量齑粉!

当这巨大的毁灭球体因为能量耗尽而缓缓消散时……

整个祭坛区域,已然彻底变了模样。

原本嶙峋的岩壁、林立的石柱、布满符文的青石板地面……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如镜、平整得令人心底发寒的……琉璃平原!地面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半透明的质感,泛着淡淡的七彩湮灭余晖,映照出上方扭曲的洞顶。

唯有毁灭之蝶,依旧悬浮在这片琉璃平原的中央。她背后的蝶翼光芒已然彻底黯淡,变得灰败破败,一缕缕如同灰烬般的黑色烟雾,正从翅根、从她身体的每一个伤口中……缓缓飘散而出。显然,发动这超越极限的“终焉蝶梦”,也让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近乎崩溃的代价。

她伸出那根因为能量透支而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脚下琉璃地面边缘一道尚未完全冷却的、赤红的岩浆痕迹。

“滋……”

那些滚烫的、足以融化钢铁的岩浆,在触碰她指尖的瞬间,竟然……瞬间冻结,化作了坚硬的、黑色的火山玻璃。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这片由自己亲手制造的、死寂的琉璃荒原,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茫然,随即又被那种程序化的冰冷与漠然所取代。

“蚩尤的造物?守护的兵器?” 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那些……都过去了。”

“如今……我……只属于……毁灭。”

清冷的、所剩无几的月光,静静地流淌在这片死寂的琉璃平原上,映照出她悬浮在半空、残破而孤绝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微微一勾。一缕极其淡薄、几乎快要消散的、由之前蛊虫残骸形成的黑色阴影,被她“捏”在了指间。

她看着这缕阴影,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别的什么,幽幽地、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语气说道:

“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

“别再用这么……拙劣而充满私欲的方式……来‘唤醒’我了。”

说完,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周围流淌的月光之中,就此消散。

但……

“这终究……只是她的‘梦’而已啊!”

一个低沉、坚定、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痛苦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这片死寂的琉璃平原上……猛然炸响!

只见一道身影,顶着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与规则压制,竟然硬生生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在黑光余烬的侵蚀下剧烈颤抖,裸露的皮肤表面不断浮现出细密的血痕,有些地方甚至开始碳化、剥落,但他依旧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悬浮在半空、意识似乎沉浸在某种“胜利”或“解脱”幻梦中的毁灭之蝶……踉跄着扑了过去!

是宿羽尘!

他的双眼因为剧痛和意志的极度集中而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抓住了毁灭之蝶那对正在变得虚幻的……肩膀!

“给老子……醒过来!!!”

“嗡——!!!”

就在宿羽尘双手抓住毁灭之蝶肩膀的刹那,他体内那特殊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弄明白的体质,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强度……被彻底激活了!

一股狂暴无比的吸力,从他双手接触的位置爆发出来!不再是主动运转,而像是饿极了的凶兽,开始疯狂地、近乎掠夺般地……吸收着毁灭之蝶身上那些正在飘散、却又依旧蕴含着恐怖毁灭能量的黑色烟雾与湮灭余晖!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太过决绝,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毁灭之蝶自己!她甚至还沉浸在自己用“终焉蝶梦”“毁灭”了敌人、即将解脱消散的“梦境”里,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可对于宿羽尘来说,这无疑是将自己扔进了焚烧一切的炼狱!

那毁灭之蝶体内残留的、属于“终焉蝶梦”的毁灭能量,其狂暴、阴冷、充满湮灭属性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甚至比一个月前,他第一次接触阿加斯德堕落形态时,所承受的那种腐蚀性的堕落能量,还要猛烈、还要霸道数倍不止!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即将被洪水撑爆的水袋!狂暴的毁灭能量如同烧红的钢针,蛮横地冲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经脉被寸寸撕裂、灼伤;五脏六腑仿佛被扔进了岩浆里翻滚、炙烤;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传来如同凌迟般的剧痛!皮肤表面不断裂开细小的伤口,渗出的血液瞬间就被高温蒸发,留下焦黑的痕迹。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毁灭之蝶那灰败的蝶翼上,瞬间就被残余的黑色能量吞噬殆尽,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宿羽尘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这是罗欣唯一的机会!也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机会!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力,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朝着不远处刚刚从压制中挣脱、正惊愕看着他的罗欣和阿加斯德,用嘶哑得几乎破音的嗓子,拼尽全力嘶吼道:

“罗欣!!!阿加斯德大姐!!!快——!!!”

“动手啊——!!!趁现在——收服她——!!!”

这一声嘶吼,如同惊雷,将震惊中的阿加斯德和罗欣彻底唤醒!

两人看到宿羽尘那惨烈到极致的模样,心头都是猛地一揪,但她们也立刻明白了,这是宿羽尘用命拼出来的、转瞬即逝的……唯一战机!

没有丝毫犹豫!

阿加斯德眼中厉色一闪,手中那柄银白色长枪再次爆发出璀璨的神圣光芒!她背后光之羽翼怒张,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金色流星,冲天而起!

“以奥丁之名——神圣净化·光翼镇压!”

清叱声中,她背后那对巨大的光之羽翼猛然脱离,化作无数道纯粹而柔和、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净化之力的金色光羽,如同九天落下的神圣之雨,纷纷扬扬地……洒落向被宿羽尘死死抓住、能量正处于最低谷、体内毁灭与守护记忆激烈冲突的毁灭之蝶!

“嗤嗤嗤……”

神圣的金色光羽落在毁灭之蝶残破的身躯、黯淡的蝶翼、以及那些飘散的黑色烟雾上,并没有造成破坏,反而像是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冰雪,又像是清泉涤荡了污垢。那些狂暴外溢、充满毁灭气息的黑色能量,在接触到这纯粹神圣光辉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迅速变得平和、黯淡,其侵蚀性与攻击性被大幅削弱、净化!

与此同时——

罗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担忧以及对宿羽尘伤势的揪心。她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她背后那对蜻蜓翼翅轻轻扇动,将她带到与毁灭之蝶平行的高度。她看着近在咫尺、被宿羽尘抓住、被金色光羽笼罩、眼神时而空洞时而挣扎的毁灭之蝶,心中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与……责任。

她将螳螂刀锋般的前肢缓缓收回,重新变回了人类少女那双纤细却有力的手。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根通体莹白、雕刻着古老虫纹的……蛊笛,悄然浮现。

她将蛊笛凑到唇边,闭上双眼,随即……吹响。

笛声并不激昂,也不诡异,反而出乎意料地……悠扬、清澈、带着一种古老的、安抚人心的韵律,仿佛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履行着某个跨越了五千年时光的……约定。

“对不起……”

笛声的间隙,罗欣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毁灭之蝶那混乱的意识深处: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独自在黑暗里,等了那么久……承受了那么多不该承受的扭曲与痛苦……”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与温柔:

“现在……请与我,罗欣,蚩尤的血脉后裔……”

“正式缔结……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契约吧!”

罗欣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如同星辰般坚定的光芒!她咬破自己的舌尖,一滴蕴含着最精纯九黎嫡系血脉的殷红血珠,随着她吹奏的韵律,悄然融入笛声之中,化作无形的血脉桥梁与契约引信!

“以吾之血,唤汝真名!以吾之魂,承汝之重!”

“从今往后,我罗欣,绝不再将你遗忘,绝不再让你孤独!”

“泣血圣约——缔结!!!”

“嗡——!!!”

随着罗欣这蕴含着血脉之力、精神力以及全部意志的契约誓言落下,一股奇异的、温暖而坚韧的共鸣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与笛声、与那滴精血融合,化作一道无形的纽带,跨越了短短的距离,径直……链接上了毁灭之蝶那混乱、脆弱、充满冲突的意识核心!

“!!!”

毁灭之蝶那空洞时而挣扎的眼眸,骤然间亮起了一丝迥异于猩红电子光的、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清澈光芒!

罗欣的精神力,如同最温柔的涓流,开始与毁灭之蝶那庞杂混乱的意识……缓缓交融、共鸣、梳理……

契约的进程,开始了!

然而——

就在这最关键、最容不得打扰的时刻!

祭坛入口那片深邃的、被所有人暂时忽略的阴影之中——

一道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终于等到最佳时机的毒蛇,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毫无征兆地……暴起发难!目标,直指……正在全神贯注缔结契约、毫无防备的罗欣!

那速度快如鬼魅,动作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妙到巅毫!正是罗欣精神力与毁灭之蝶深度连接、对外界感知降到最低的瞬间!

“鼠辈敢尔!”

“找死!”

两声娇叱几乎同时响起!

是沈清婉和阿加斯德!

她们虽然也被宿羽尘的惨状和罗欣的契约过程吸引了部分注意力,但阿加斯德之前的提醒和自身的战斗本能,让她们始终对入口方向保留着一份警惕!

就在那道黑影暴起的瞬间,距离稍近的沈清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眼中凶光爆闪,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脚下猛然发力,腰身一拧,覆盖着乌黑蛇鳞的右拳带着崩山裂石般的恐怖力道与刺骨的寒气,看也不看,朝着那黑影袭来的方向……就是一记毫无花巧却威力十足的炮拳轰了过去!

“崩山击·冰魄!”

几乎是同一时间,阿加斯德也动了!她虽然距离稍远,但反应与速度更快!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银色闪电,没有任何繁复招式,就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迅猛的一记直刺!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直取黑影的胸膛要害!正是基础枪法中威力极大的杀招——飞龙探爪!

“咻——!”

“铛——!!!”

沈清婉的冰拳与阿加斯德的枪刺,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命中了那道袭向罗欣的黑影!

预想中黑影被轰飞或被刺穿的画面并未出现。

那黑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两位顶尖高手的夹击,竟然不闪不避,只是双臂交叉于身前,周身猛地腾起一层凝实无比的、呈现出暗沉土黄色的浑厚气罡!

“嘭!!!”

“锵——!!!”

沈清婉的冰拳砸在气罡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狂暴的力量让黑影周身气罡剧烈荡漾,却未能一举击破!冰寒之气蔓延,也只是让气罡表面凝结出一层白霜。

阿加斯德那锋锐无匹的枪尖刺在气罡同一点上,更是爆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枪尖深入气罡数寸,便感到一股坚韧无比的阻力,再也难以寸进!

那黑影闷哼一声,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琉璃化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脸色微微一白,显然硬接这两击并不轻松,气血有些翻涌。

但他……终究是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扛住了沈清婉与阿加斯德的联手一击!虽然被击退,却并未受伤!

借着洞窟内残存的光线,以及交手时迸发的能量光芒,沈清婉和阿加斯德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身材不算高大甚至微微有些佝偻的老头。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唐装,脚踩千层底布鞋,脸上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此刻正微微眯着,打量着她们二人,嘴角还挂着一丝似笑非笑、让人极不舒服的弧度。尤其是他那眉宇之间,自然流露出的那股子仿佛浸透在骨子里的阴鸷与狠厉,即便他极力掩饰,也如同藏在鞘中的利刃,寒气逼人。

能硬扛沈清婉和阿加斯德一击而只退三步的……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高手!这老头的实力,深不可测!

罗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契约过程微微一顿,她转过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意图偷袭自己的陌生老头,脸上满是错愕与茫然。她张了张嘴,刚想下意识地问一句:“老大爷……您哪位啊?我们认识吗?”

可还没等她问出口——

旁边,那个半跪在地上、因为过度吸收毁灭能量而几乎虚脱、浑身是血、看起来惨不忍睹的宿羽尘,却猛地抬起头,用那双因为剧痛和震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唐装老头。

他的嘴唇哆嗦着,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从牙缝里,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了一句话,声音嘶哑得几乎变形,却充满了无尽的复杂情绪——震惊、恍然、愤怒、苦涩,以及一丝……深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师……师父……”

“果然……是你……”

“呵呵......看来……您这喜欢躲在暗处、趁人不备下黑手的……‘老毛病’……”

“还是……一点都没改啊……”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沈清婉瞳孔骤缩。

阿加斯德金色眼眸微微眯起,长枪依旧指着老头,眼神却多了几分审视与冷意。

罗欣彻底愣住,小嘴微张,看看惨烈的宿羽尘,又看看那个面容阴鸷的唐装老头,大脑一片空白。

而那唐装老头,听到宿羽尘的话,脸上的那丝假笑缓缓收敛。他拍了拍唐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如同毒蛇般,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气息奄奄、却死死盯着他的宿羽尘身上。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不含任何温度的“笑容”,声音沙哑而缓慢,仿佛毒蛇吐信:

“小鬼头……”

“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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