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漠那因为呕吐而剧烈起伏的腹部和缠着绷带的皮肤上,竟然开始……开始渗出一缕缕、一丝丝如同拥有生命的、漆黑粘稠的液体。
那些黑色的粘液如同活物般从他的身上钻出,蠕动着,扭曲着,然后又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不情愿地重新融入到陈漠的身体深处。
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每一次渗出和融入,都伴随着陈漠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
对于这一幕,作为与陈漠有着最深层联系、最为了解他所有经历的楚馨,再清楚不过。
“三毒”这两个字瞬间浮现在楚馨脑海之中。
伴随其出现的,是那股源自“三毒”的恐怖气息,恐怖到即便是她这样的厉鬼,也感到一种源自存在本身的战栗和不适,仿佛自身的怨气结构都在这气息的侵蚀下变得不稳定起来。
此刻的陈漠已经因为剧烈的呕吐和“三毒”的爆发而彻底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冰冷的瓷砖上。
如果她因为畏惧“三毒”而松开那搀扶的手,那么陈漠脆弱的身体很可能会直接摔倒在地。
可如果不松手,任由那诡异的黑色粘液蔓延……她毫不怀疑,以“三毒”那霸道无比的侵蚀特性,自己恐怕也会因此受到难以想象的重创。
就在楚馨陷入两难抉择之际,她惊奇地发现,那些从陈漠体表不断渗出的、蠕动着的“三毒”粘液,虽然散发着令人悚然的气息,但仿佛刻意地、有意识地避开了她与陈漠身体接触的区域。
凡是她的手掌周围的地方,“三毒”都如有实质般地退让、收缩。
这种极其反常的现象,让楚馨瞬间联想到了不久之前,在陈漠意识深处出现过的代表了“三毒”中其中一毒的“陈漠。”
这个念头让楚馨不再犹豫,她伸出手向这“三毒”最多的地方伸去。
果然,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陈漠肌肤的刹那,周围那些原本还在不安蠕动的黑色粘液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骤然停止了向外渗出的趋势。
并且更加明显地、刻意地向后退缩,与楚馨的手指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或侵蚀性。
确认了这一点,楚馨不再迟疑,她一把将昏迷不醒的陈漠横抱起来——紧接着,她的身形化作一道淡红色的虚影,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从厕所飞掠到卧室的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陈漠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替他调整好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楚馨的身影没有在现实世界过多停留,而是缓缓变得透明、消散。
下一秒,她的意识已经沉入了陈漠的意识深处——那个通常如同普通客厅般存在的世界。
“陈漠!你……”
她焦急地想要询问陈漠的情况,想要弄清楚“三毒”为何会突然爆发,然而,当她的意识体在熟悉的客厅中凝聚成型时,眼前所见的一幕却让她瞬间呆立当场。
只见,原本的陈漠,正侧对着她,站在客厅中央的茶几前,那双本应是纯粹漆黑的眼睛正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前方。
而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赫然坐着……另一个陈漠!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陈漠,无论是身形、样貌、甚至身上穿着的那件同样沾染了些许污渍的运动服,都与站在茶几前的陈漠别无二致。
就连脸上那副标志性的、缺乏表情的冷淡神态,都完全一致,仿佛是镜子里的倒影一般。
甚至于,他身上那些新包扎的伤口——胸前的刀伤、小腿的烫伤,伤口包扎的位置,绷带渗血的程度——都与陈漠完全一致。
唯一,也是最根本的不同,在于他的眼睛。
与陈漠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不同。
这个坐在沙发上的“陈漠”,他的一双眼睛通红无比,那种红,不是因为愤怒或者激动而产生的充血,而是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红。
并且,如果仔细观察,甚至可以看到在那血红色的眼珠里,似乎有无数条细微的、如同活物般不断扭曲、蠕动的血丝在缓慢游弋,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邪异气息……
两个陈漠,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样隔着一张茶几,无声地对视着。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谁也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整个客厅都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压所笼罩。
楚馨站在旁边,看着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楚馨愣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陈漠试探性的询问道:
“你是“嗔”吗?”
听见楚馨的询问,坐在沙发上的陈漠没有丝毫反应,就当楚馨以为这突然现身的“三毒”陈漠不会回应时,他微微颔首,带着和陈漠一样的语气开口道:
“嗯,不过我也是陈漠。”
站在茶几前的陈漠微微皱眉,他语气冰冷的询问:
“你有什么目的?”
他知道“三毒”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他肯定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
陈漠问出口后,坐着的“三毒”陈漠猛地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陈漠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楚馨见情况不对,连忙冲上前阻止。
可是被掐住脖子的陈漠却伸手阻止了楚馨,平淡的说:
“没事,他没有用力。”
楚馨听着陈漠熟悉的语气长舒一口气。
这时,“嗔”陈漠看了眼楚馨,随后才看着陈漠语气冰冷却带着一丝愤怒:
“把身体控制权给我。”
陈漠皱眉,他没想到“嗔”居然这么直接,这奇怪的举动让他感到疑惑。
如果“三毒”真的拥有他的一切记忆,不应该会说出这么没理由的话。
还不等陈漠开口询问,眼前的“嗔”好似察觉到了陈漠的疑惑,继续开口道:
“你现在这副样子都自身难保,还拿什么去保护他们?如果不是我压制了你的疼痛,你早就晕死在外面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