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枭看着商盛和高健康提着水桶、拿着鱼竿在门口等他,心思早飞到池塘边了。
他捂着肚子弯着腰,喊着肚子疼,说昨晚吃坏肚子了,今儿上不了学。
傅老一边倒茶一边叹气,看都没看他:“肚子又疼?你这一个月拉了六回肚子,我都替你害臊了。”
“爷爷,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傅枭抓着他胳膊,一脸的“求你成人之美”。
傅老放下茶杯,扶了扶老花镜,板着脸道:
“不行,我这回不请了。你爸再有两天就回来,这次要是看到你又旷课,你屁股非开花。”
“不会的,不会的!他回来也直接去公司,不会回家!”傅枭抱着他胳膊晃,嘴皮子像抹了蜜。
院门口,傅商盛和高健康已经站不住了,在一旁捣鼓水桶:“你快点啦,我们等你半天了!”
“马上!”傅枭回头喊,眼睛亮得跟小狐狸一样。
傅奶奶也宠傅枭,可还是不希望他旷课,帮他把自行车拉到院子里,“车子给你准备好了,快点上学去。”
傅枭要自己骑自行车去附近的初中上学。
“最后一次!”他竖着一根手指头哀求着傅老。
傅老皱眉,面对这个孙子时,他就没有原则了,拿起手机时,正要拿起座机电话拨学校班主任,突然——
“嘀——”
一道熟悉的鸣笛声在院门外响起。
黑色的大奔稳稳驶入院子,后车门一拉开,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踏了出来,紧接着,一张沉稳冷峻的俊脸探出来。
“你爸回来了!”傅老脸色一变,把傅枭往外推,“你爸回来了!赶紧去上学!”
傅枭一听,嗷一声拔腿就跑,像弹出去的子弹。
他把车子从院墙边推出来,一脚踩地一脚蹬上踏板,一边蹬一边冲着那辆车大声喊:“老爹——回来了啊!”
像一道风,眨眼就蹿出了院门。
傅祈年站在车旁,目送着儿子飞也似地远去,低头看了眼表——6点58分。
“......这臭小子。”他皱了皱眉,眼神里既有怒又有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初二早读7点10开始,这要是慢点,非得迟到。
这时,傅商盛和高健康已经迎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刚放下的水桶。
“爸爸。”傅商盛小跑几步,冲他喊。
傅祈年把车钥匙交给阿旺,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你不是说还要多陪外婆几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傅商盛一脸认真:“外婆她临时改主意了,说和大外婆、小外婆三姐妹组团去埃及看金字塔。”
“哟。”傅祈年一挑眉,“还真去非洲了?”
“对啊,还打算顺路去突尼斯泡温泉。”
傅祈年笑了笑,没再多问,转身朝屋里走:“你妈要是知道她奶奶去非洲不带她,非得吃醋。”
傅老站在门边,拍拍胸口小声嘟囔:“这年头当爷爷比当孙子还难……”
傅枭这小子,简直要让他晚节不保!
*
新宿·歌舞伎町——大和屋
一栋泛着旧味的三层日式木屋,外观如寻常茶馆,门前挂着古旧帘幔,上头的“和”字已有些褪色。门后却是另一个世界,一种介于高级风俗店与文化沙龙之间的灰色场所——大和屋。
明月站在那道半掩的和式木门外,门内隐约传出压低了的呻吟与女人压抑的叫声,像涟漪似的,一圈一圈地穿过纸门,敲进耳膜,带着一种黏腻的湿意。
她神情淡漠,像是在听雨。只是雨落在她耳边,落得比雨还腻,还色。
几步之外,乔明站在一根柱子下,像影子似的。
明月走过去,掏出一支电子烟递给他,低声道:“这种味儿,真够冲。”
乔明接过,点头致谢,深吸一口,雾气缭绕间掩去了他眼底那点微妙的不适。
明月转头望向那扇门,语气轻淡:“你都听习惯了吧?”
乔明没吭声,只是垂眼看烟雾。
这不是普通的风俗场所,也不是街头巷尾的小店。
大和屋,是明月一手重组经营的,在这个曾被称作“欲望溢出之地”的歌舞伎町,如今也显得“有点过时”了。
但明月清楚,这正是它值钱的地方——它老,它贵,它隐秘,门槛高,不接醉鬼,不留痕迹,讲规矩,也讲“情调”。
这家店早在八十年代就存在,接待的非富即贵。经过泡沫经济破灭后的洗礼,能活到现在的,少之又少。
而她,用自己后世的记忆与手段,给这家濒死老店装上了新壳子:“猫女文化服务”。
猫耳、日式女仆、混搭艺伎、情绪治愈、轻Sm、智能恋人话术……一切都是为了吸引那一群在现代都市中被情欲与孤独撕扯着的男人。
她不是卖情怀,她是卖肉的,只不过这肉包在了文化、包装、仪式感与“陪你演戏”的体验里。
她看准了这个时代的空壳——
九十年代经济泡沫破裂后,日本一直陷入低迷,少子化、老龄化严重,年轻男人连“约会”都成负担。色情产业正面临转型,新型风俗、虚拟情人、AI陪聊如火如荼,传统店铺濒临淘汰。
但只要有“男人”存在,就会有“欲”,有欲,就会有商机。
她不是什么好人。
她与明贺之一模一样,他们只看钱。
她经营的这间大和屋,不是完全合法,但她知道,只要足够贵,足够隐秘,足够高端,没人会追问它合不合法。
樱花妹们卖身卖艺,皆出于自愿。
提成够高,没有底线的女人多的是,想翻身的,也会自动张开腿。
明月低头看了眼腕表,刚要开口问乔明之前说的“她妈妈救过他”的旧事,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缝里,穿着格调华美的艺伎衣裳的宫田桑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她的发髻歪了,鬓边散乱,白皙的脖子上是一串串红痕,肩头和衣襟微敞,一只乳房几乎要滑出衣物。
她扶着墙,朝明月微微鞠了一躬,像是表达谢意,也像是表示臣服。
明月礼貌地回以一笑,眼里无半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