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先是一惊,看到是他忙起身施礼:“见过五殿下。”
五殿下,他现在只是她口中的五殿下了。他脱口而出:“可是太子二哥对你不好?还是谁欺负你了?”
她摇摇头:“太子与太子妃都对我很好,无人欺负我。”
这话不好接了,他知道一会儿便会有人来,还是鼓足勇气对她说:“我以为你不愿意,我以为你也一定心仪二哥,我……”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却猛然抬起头,眼中有泪意:“我没有不愿意,我一直愿意的,五哥哥,你为何不与皇后娘娘说呢?”
他如遭雷击,还要说什么,却有脚步声传来,想是春兰回来了,她转身便要走,他突然便说了一句:“你要好好的啊!”
她身形一顿,却并未回头,也未停住离开的脚步。
看她离去的身影,他又伤心又欣喜,伤心的是她过的不好,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欣喜的是自己的心中又有了牵挂。
之后,他便又开始往东宫去了,以请教户部的事由为借口去找太子二哥,但都没有碰见过她。
一次,太了二哥生病了,他去探望,正巧她侍疾出来,正与他撞见,四目相对,互相见了礼便各自走开了。只是,他觉得她眼中的哀愁越发浓重。
如此这般,这一年中他们相遇了三四次,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倏忽又快一年了,冬月初十是太后的生辰,家宴上他们再次相遇。
席间,她起身离开,这一次并未带侍女。
他心微动。席间很热闹,无人注意一个才人的离开,他便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来到殿外,他看了一眼,果见不远处一个身影看到他出来才转身去了后院。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便也跟了过去,见她径直走到假山跟前,便不见了人影,他寻了过去。
在假山山洞口,她正在等他。
“五哥哥,我给你做了个荷包,这次是绣的兰花。你把那个扔掉吧,这是我给你的还礼,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她眉眼处的哀愁直直抵进他的心房:“你越发清减了,可有何不如意?”
“我……无事。只是想家,想娘亲,可我回不了家,也见不到娘亲。”她泫然欲泣。
“怎么,太子二哥对你不好吗?你没有跟他说你想家吗?”
“太子殿下很好,只是,只是他的心思都在朝堂政务上,后院这边很少来,我很少能与他说上话。日日呆在宫中无事可做,我很难过。”
是啊,那次她说起湖广的风情,他就知道她曾经走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世面,他的父母并非把她养在深闺,她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怜惜却不知道如何劝慰,只感觉手中那个荷包沉甸甸的。
“回去吧,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她转身要离开,他劝道:“你只是不适应皇宫的生活,习惯了就好了,太子二哥是很好的人。”
她泫然欲泣:“我知道太子殿下是极好的人。可是,他终究不是五哥哥啊。”
一句话,让他大脑一热,不管不顾地拉住她往自己怀里带,淡淡的酒香一下子冲进了他的鼻子,他突然就把唇凑到了她的脸上,她却一抬脸用自己的唇捉住了他的唇。霎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吻住她往洞里退去。
这是他真正每一次去吻一位女子,他尝到了爱的滋味,那柔软的唇带着淡淡的酒香让他深深地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借着酒力,两人如初恋的少男少女,又是甜蜜又是慌乱地拥有了彼此。当激情退却之后,两人却都有了愧意。她心想这是太后的生辰宴,还是白天,她和自己夫君的弟弟……她怎可如此不知耻;而他则觉得对不起太子二哥,太子二哥对他那样好,他这算什么?
二人低着头整理好衣服,她只低声说了一句:“我们这样不好,以后不要再见了。”
他也羞耻地点点头:“是我不好,以后我们便不见面了,你要好好的啊。”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看看四周无人便回了大殿。六弟问了他一句:“五哥你干嘛了,去了那么久?”
他掩住内心的慌乱,淡定地说:“没事,可能是酒饮多了,头有些难受,便在外面多清醒了一会儿。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才五嫂看你出去了好半天,让人过来问了一嘴,我也是说你饮多了酒,出去走走。”
他抬头看向他的妻子,正好对上妻关切的目光,他便点点头,示意自己无事,内心生出了对她的一丝愧意。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肖薇也低着头回来了,仍旧并未有人注意,只是太子妃低声问了她几句话,随后点点头。不知为何,他忽然把目光转向了他的妻,看到她却正盯着肖薇在看,他立即收回了目光。
此事带给他的折磨却是他没有想到的,相思与愧疚时时吞噬着他的心。哪怕他刻意不再听任何东宫的事,也难免会在朝堂上见到二哥,愧疚让他不敢直视太子二哥。夜深人静时,想到那一日的她,他的内心仍躁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很少再去妻子与后院其他女人那里。
好在过了年太子二哥便找他私下里告诉他父皇准备御驾亲征了,要他在户部先帮着准备银钱和粮草。他便一心扑到粮草的筹措中,再也没有心思想别的。
那日六弟来找他,闲聊时提了一句:“五哥,你听说了吗,那个小哭包怀孕了,太子哥哥与太子妃嫂嫂都很高兴,就是父皇与母后也很高兴,还赏了东西下去呢。”
他先是一惊,随后又想:不过就那短暂的一次,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何况自己好像也没那本事,没看自己的后院到现在都没有人怀上孩子嘛?便装作不经意地对六弟说:“你一个当弟弟的怎么还操心起太子哥哥屋里的事了,让人听见了怕不笑话你?”
六弟有些不好意思:“是去给母后请安时,母后正巧要赏她东西,我听了一嘴。除了你我也不会与别人说啊,人家也不认识她啊。”
六弟走后,他内心还是忐忑了一段时间,但始终没听说东宫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渐渐的他也就认为自己是想多了。她这一定是太子二哥的孩子——他有些解脱又有些说不清的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从自己的身边溜走了。他应该也必须把她放下了。
随后父皇出征的事便在朝堂上公开了,他也更忙了。后来父皇不顾皇祖母的反对,执意要带他和六弟上战场,他们二人都很高兴。六弟高兴是因为他的少年心性,他以为打遍京城少年无敌手,上了战场必能大展雄风。而他则是想借此离开一段时间,不再被这件事折磨。
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回来之后便物是人非事事休了,而那种折磨此后就终身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