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长的声音从会议桌首端传来,苍老的声线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惜一切代价找出这个‘匿名者’。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掌控这么多信息,甚至还能锁定国外动向……”他的目光扫过满屏数据,“这样的人才,必须站到阳光下来。”
梅一诺合上电脑,画面顿时消散在晨光里。
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她可没有要迎接光,成为光的觉悟。
窗外,第一缕晨冷光刺破云层,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起身拎着行李箱下楼。
梅一诺不在京都时,殷政鹤多数时候住在家属院。殷老太太出院后也住在那边,还请了专门的医护照顾。
梅一诺没想一大早就给自己找不痛快,直接住进了殷政鹤买的院子。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被电话吵醒。
来电人殷政鹤。
她撑着头起身,有一瞬的不知今夕何夕。
“爸。”
殷政鹤刚从老领导家里出来,看到殷淮的信息才知道姑娘昨晚来了京都。
“小诺,阿淮说你来京都了,怎么没回家?”
梅一诺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看时间,微惊。
她边打开电脑,边回话,“昨天到的太晚,就在君华住了一晚。”
“那,今天回家吃饭?”
梅一诺人就在君华,殷政鹤说的家肯定不是指这里,老宅在修葺,那就只能是家属院那边了。
她对见殷老太太没所谓,奈何老太太悉数把何家落败的账都算在她头上,那是真恨毒了她。
对此,梅一诺不痛不痒。
甚至要不是因为小老头,她都不一定能记得起这号人。
何家都倒了,殷老太太连自己都照顾不周全,想报复她,没能力也没帮手,梅一诺就更难把她放心上了。
她可以不在意殷老太太,但到底不忍殷政鹤当夹心饼干,这种消化不良的饭,不吃也罢。
“我就不过去了,让老太太再养养。”
她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殷政鹤心里也清楚,于是半点儿没勉强。
“那爸爸晚上来君华陪你。”
“晚点儿联系吧,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如果回来的早,您就过来。”
“好。”
姑娘也是大忙人,不是殷政鹤想见就能见的。
梅一诺还真不是托辞,她已经看到了昨晚俞圣卿的检查结果,他的确感染了,却跟霍南琛的情况不同,他感染的是当前主流的毒株,是可以被治愈的。
就昨晚那阵仗,想靠近他使坏怕是不易,梅一诺放下心来。
手机里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其中有卓飞的,卓扬的堂弟。
卓家倒台,卓扬因诈骗进去了,卓飞除了失去了卓家这个大靠山,反倒是被牵连最小的。
热衷极限运动那帮人本也不知晓他的底细,没了家里阻拦,这大半年倒也出了点儿成绩。
他是昨晚在机场见到梅一诺的,哥们儿约晚上去看阿森打拳,他当即想到了梅一诺那身手,于是就给她发了邀约短信。
梅一诺原本没功夫去看打拳,可他提到阿森,她就来兴趣了。
阿森她还算熟悉——凌谨言手下最疯的一条狗,嗜血成性,出手狠辣,专替凌家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别人放松的方式是出去喝酒泡妞,他放松喜欢虐人,时常将对手打的后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他暴力凌虐对手的方式,很是迎合了一些衙内的口味,时常有人高价请他出场。
梅一诺前世跟阿森交过手,纯武力,五五分。
最后她打爽了,一把药,才结果了他。
梅一诺指尖轻点屏幕,回复了卓飞:【地址发我,晚上见。】
这一世,有俩宝,她没有抛头露面的打算,但让阿森“意外”受点伤,对凌建昌来说,也是一大助益。
凌氏兄弟的集团内斗,第一场,凌建昌以微弱的优势暂时赢了一局,很多人都不认为他会扛得住凌谨言的下一波攻击。
曲家若是在三月的大选里获胜,凌谨言作为曲家背后的钱袋子,曲家人势必会助他让凌建昌麻溜的滚蛋。
这结果显然不是梅一诺愿意看到的局面。
晚上八点,地下拳场。
昏暗的灯光下,人群的嘶吼声震耳欲聋。一张张兴奋又残忍的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起伏,丝毫不减疫情的苦闷。
梅一诺一身男人装扮独自前来,戴着鸭舌帽,低调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目光锁定在擂台上。
阿森身形魁梧,肌肉蓬勃有力,只三个回合,对手就露了败相。
阿森下手愈发凶残,他单手掐着对手的脖子,将人狠狠砸向地面,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观众席爆发出狂热的欢呼,阿森只甩了甩手上的血,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裁判高举阿森的手臂宣布胜利时,血腥味混着酒气的酸涩在空气中翻涌。
“还有谁?”阿森用缠着绷带的手抹了把脸,溅落的血珠在聚光灯下划出暗红弧线。
观众席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戴着黑色皮面半脸面具的男人翻过围栏,作战靴重重砸在擂台上,震得地板嗡嗡作响。
“赢了真给钱?”面具男扯下卫衣帽子,露出左耳后狰狞疤痕,“可不兴耍赖。”
“呵!”
阿森冷笑一声,铃声一响,他拳头带风,直袭面具男面门!
面具男侧身避开,反手一记肘击砸向他的肋骨,阿森闷哼一声,眼神陡然凶狠起来。
“有意思。”他狞笑,攻势更加狂暴。
面具男不慌不忙,身形灵活地闪避着,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落在阿森的关节、穴位上。他没下死手,但每一招都让他肌肉发麻,动作逐渐迟缓。
三分钟后,阿森的动作明显迟钝,额头渗出冷汗。
面具男抓住机会,一个旋身,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脊椎上——
“咔嚓!”
细微的骨裂声被观众的尖叫淹没,阿森踉跄两步,单膝跪地,脸色煞白。
至此梅一诺满意了,台上的比斗再无看点,她扫了一眼观众席二楼,混在人流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坐在小面馆的梅一诺半碗面下肚,才惊觉哪里似乎不对。
俞圣卿情况可控,按理陈森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她,以免担心。
何况他说过要帮她去申请探视,就算没结果也该知会她一声,怎么都这个点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下一秒陈‘曹操’的电话就来了。
“嫂子,接你的车已经在酒店楼下,速来,卿哥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