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根本没有把你当朋友，因为我们把你当家人了。”赵永澈几乎踩着他的尾音，表情认真道：“你把我们当朋友，所以无条件地对我们好，而我们把你当家人就不想让你跟着我们受苦。
舒辰望，我们欠你和外婆的太多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但我也知道你们根本没打算让我们还，可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不想连累你们。
十一岁以前，我从来没想过一百块块钱那么难挣，可来了乡下之后我才发现挣一百块钱需要捡很多废品，卖很多菜和水果才能凑齐。
你没有父母和爷爷奶奶帮衬，也没用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外婆，可外婆年纪大了，可能陪伴不了你多久。
所以你以后都只能依靠自己，可光靠你自己挣不了多少钱。
在现今社会，想要立足就必须有钱作为底气，要想成家也必须有很多钱才能娶到媳妇。
你现在给我们花的钱全是你父母和外婆留给你的。
如果都给我们花了，你和你未来的老婆孩子花什么？
舒辰望，你对我们已经够好了，从今天开始请你好好想想自己，不要再想着我们了。
我们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爱人，不会陪你走到最后，你给我们花钱就是浪费，所以请你……对自己好点，把我们都忘了吧。”
赵永澈颤抖地说完这些话，牵着赵永洁的手就准备离开。
舒辰望慌了神，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回来，“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要去哪？！”
赵永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别处，有些难受地说：“我和小洁决定等我考试结束之后就离开这里去沿海城市生活，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舒辰望愣住，缓缓松开了手，好一会儿才出声：“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赵永澈脸上浮现些许迷茫，“这座城市承载着我和小洁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美好的回忆，可更多的是痛苦的回忆……
你知道吗？我今天才发现小洁一直对那些回忆耿耿于怀，以至于她很自卑，但她平时都表现得都很无所谓，让我以为她没受多大的影响，可没想到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严重。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的，所以我想尽快带她离开这里。
要是哪天我们都释怀了，应该就会回来。”
舒辰望眼眶酸涩地看了看赵永洁，又定定地瞧着赵永澈，喉咙刺痛道：“如果离开这里能让你们的心情和生活都变得更好，那我就……祝你们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嗯，谢谢。”赵永澈压下心中的不舍，冲他笑了起来。
舒辰望调整好情绪，笑着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赵永澈点头，“好。”
三人走了没几步，舒辰望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银行卡余额的变动信息。
有人给他转了五千块钱。
舒辰望正疑惑是谁转的时，手机就显示“永澈妈妈来电”。
他连忙拿给赵永澈和赵永洁看，“阿姨来电话了。”
兄妹俩定睛一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两人对视一眼，赵永澈就屏住呼吸接通了电话，“妈妈。”
“钱我已经给你转过去了，虽然不多，但是我也只能给你这么多，因为我现在这个家还有公婆需要养，而我前两天也刚查出怀了二胎，实在没办法给你们太多钱。
这些钱就当是我给你们的，不用还了，你们以后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让家里人为难，也请你们不要为难我。”
嘟嘟几声，李秀铃挂断了电话，徒留赵永澈站在原地呼吸不畅。
他深呼吸几口气，镇定自若地将手机还给舒辰望。
“她转了多少钱过来？”
舒辰望蹙着眉头道：“…五千。”
闻言，赵永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挺多的，够我们用很久了。”
少年虽然是笑着的，可舒辰望知道他的心在泣血，“永澈……”
赵永洁握紧他的手，“哥哥，你还有我。”
虽然不知道妈妈跟哥哥说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充满温暖和爱的话。
赵永澈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舒辰望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连忙跟上他们两个。
……
……
请假了好几天，赵永澈再次回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期末考试。
老师们关心了几句，就让好好考试，别想太多。
有些同学也很热心地把自己做得笔记借给他看，方便他临时抱抱佛脚。
赵永澈很感动，考试的时候也很认真，并没有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考试就敷衍了事。
考试最后一天，赵永澈借了舒辰望的手机和老师同学合影留念。
老师和同学看到他反常的举动就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跟我们拍照了？”
“因为下个学期我要转学了，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你们了。”
“啊？好端端的怎么要转学？”
“对啊，为什么要转学？”
“你要去哪个学校？”
“……”
赵永澈看着七嘴八舌的人，笑容灿烂地胡说八道，东扯西扯，很快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
赵永澈却没有立马走，而是在校园里慢慢逛了一圈，才骑着车去跟舒辰望汇合。
在将手机还给他之前，赵永澈浅浅一笑道：“不如我们也合个影吧。”
“就在这里？”舒辰望打量周围的街道。
赵永澈点了点头，连忙找了个路人帮忙拍照。
随后两人就带着手机去附近的打印店冲洗照片。
赵永澈不仅把今天照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还把舒辰望手机相册里关于他们以前的那些照片都打印了出来。
那些照片里面有舒辰望和吴秋桂，也有何医生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
赵永澈拿着厚厚一叠的照片，又买了个相册装了起来。
他宝贝似的摸了一遍又一遍，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的美好回忆。”
舒辰望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痛苦的回忆，你想忘记，那这些美好的回忆，你会一直记得吗？”
赵永澈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会啊。”
闻听此言，舒辰望瞬间弯起唇角，“永澈，等你们在外面安定下来之后，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因为我想去你和小洁所在的城市读大学。”
“那有点难，因为我们不去你的理想院校所在的城市。”
“你傻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辰望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赵永澈捂着额头，眼神幽怨地瞪着他，“知道我傻，你还敲我头干什么？敲坏了怎么办？
我警告你啊，不准一直想着我们，你得读你自己的理想院校，否则我们就绝交！”
舒辰望压下上扬的嘴角，“又是这一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说这句话？”
赵永澈见状，也严肃起来，“知道，所以我才要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舒辰望闭上眼，努力冷静开口，“可是你所谓的好，我根本不想要，尽管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我着想，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开心。
如果是你，你应该也不想要我所谓的‘为你好’吧？”
“我想。”赵永澈不假思索地点头，“我为你好是真心的，你为我好肯定也是真心的，如果哪天你真这么做了，我只会觉得自己真幸运有你这个朋友。”
舒辰望怔愣了许久，动了动唇瓣，欲言又止，“你……真这么想？”
“嗯！”赵永澈弯起眉眼。
舒辰望眼底浮现些许笑意，“好吧，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走，我们回家，我外婆这会儿应该已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着我们呢。”
“好的。”赵永澈点头，骑着车跟在他身后。
如舒辰望所料，吴秋桂做了特别丰盛的晚餐。
因为她知道赵永澈和赵永洁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吃饭的时候，吴秋桂总是偷偷抹眼泪。
赵永澈和赵永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婆，你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吴秋桂难受地问：“你们真的要走吗？不能再留几天吗？你爷爷还没抓到，难道你们就不想看到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赵永澈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丝微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可以帮我们看。”
“你……唉……”吴秋桂叹了口气，“算了，你们离开也好，免得留在这里继续受罪。
到了外边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跟我们打电话。”
“嗯，我们会的。”赵永澈点头。
吃完饭，舒辰望和吴秋桂拿了一笔钱硬塞给他们两个。
赵永澈和赵永洁想拒绝，都被凶了回去。
第二天天一亮，舒辰望、吴秋桂和何医生等人就送兄妹俩离开。
“永澈，小洁，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
“有困难记得告诉我们！”
“有空记得回来。”
“路上小心。”
“再见。”
“再见了大家。”
赵永澈和赵永洁依依不舍地跟他们挥手告别之后，便上了去城里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