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棺椁进入地宫,摆放妥当,在封宫之前,所有人都要进行最后的祭拜。
仪式由摘星楼的楼主负责主持,太子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三叩九拜,一丝不苟。
最后一拜结束,众人刚刚起身,突然嘎吱一声响,精雕细琢的黑色棺椁,突然颤抖了一下,棺盖上的钉子一个个噗噗噗,疯狂晃动出来。
“糟糕,这是先皇心有挂念,不肯离去呀!”
摘星楼的楼主,一个着玄色道袍的长须老头,惊慌不已的嚷道。
“怎么回事?这都最后一步了,难道先皇是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吗?”
“天呐,莫不是先皇有灵,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前些天不是有传言吗?不会是……”
文武百官和众位宗亲一时之间都慌了神,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呵呵,原来后手在这等着呢!
太子本来还以为他们会等到祭天的时候再发难,没想到,居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等了。
嗯,这可还没算葬礼完成呢,他们就不怕先皇真的有灵,不得安生?
合着这么些年,老头子算是白疼他们一场了喽!
“父皇,您在天有灵,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遗诏的事呀?”
怡王扑通一声跪下去,膝行着扑到棺椁旁,眼泪鼻涕齐飞,苦苦哀嚎着。
“真有遗诏呀?”
“怡王这是……”
“怡王,父皇可还没算得上是入土为安,你现在突然发难,怕他老人家灵魂不安?”
“哼,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储君,父皇要不是放心不下我们母子,又怎么会提前留下遗诏呢?”
“遗诏,哦,孤怎么不知父皇还留下遗诏了呢?”
“陛下本来就不放心你,又怎么会将遗诏的事情跟你说呢?”
梅嫔越过众人,袅袅婷婷的来到棺椁前,一张素面如雨后芙蓉,轻泪点点,显得格外的可人。
她端庄的朝着百官行了一礼,声调不高,甚至还带着一点颤音,可却在偌大的地宫清晰可闻。
“陛下自知时日不多,提前留了一份遗诏,可我们母子人微言轻,不敢奢望,只能忍痛瞒着。”
微微转头看向棺椁,眼里仿佛情深似海,“可今天,既然先皇到最后都放心不下,那嫔妾又怎敢违他心意呢?”
“梅嫔娘娘,您的意思是,手上有先皇遗诏?”
庆王和刘丞相先后相继出声,他们二人一个是皇室宗亲之首,一个是文武百官之首,这事关重大,不得不问。
“当然,如果不是今日先皇有异,嫔妾母子二人又如何敢在现在表露?”
“既然如此,那诸位就跟孤一起听听,父皇他老人家到底留下了什么话吧。”
太子身边的人搬来椅子,他不急不慢的坐了下来。
还让人给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宗亲和官员及女眷也搬来了座椅,大有一副看你怎么表演的姿态。
梅嫔和儿子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怎么回事?骤然听到他们发难,太子不应该是惊慌失措,乱了分寸吗?
可现在箭在弦上,就算觉得不对,这戏也只能接着往下唱。
怡王起身站在梅嫔身旁,拿过她从袖中取出的一卷明黄的卷轴。
本来想展开自己宣读,却被身旁的母亲制止,“这遗诏,还是庆王爷帮着宣读一下吧。”
本来坐在一旁想看戏的庆王,没想到这无妄之火居然还卷到了自己身上。
可当着这么多人被点名,就算不愿意,还是起身接过了圣旨。
利落的将圣旨展开,遗诏,短短几行字,一眼就能扫完。
就算是庆王这样吃喝玩乐一条龙,正事不上心的人,也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这他妈什么事呀?临了临了还留这种东西,要有那份心,早干嘛去了?
这下好了,本来局势就乱,这份遗诏如果真的成立,那就是乱上加乱,再也太平不了了。
“王爷,如何,是不是……”
刘丞相等人眼巴巴的看着,如果遗诏上真是传言中的内容,凭太子爷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能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又有的乱了。
庆王轻轻摇头,他知道这些人的意思,可这份遗诏,上面的玉玺,是真的。
至于笔迹嘛,看着确实也跟先皇的很相像,但是不是真的是先皇手书,凭他的眼力真看不出来。
“不是,您老人家倒是说话呀,这摇头是什么意思呀?”
先皇第四子安亲王,性子一向急躁,不过本性忠厚,虽然并不受宠,他对先皇倒真的有点父子之情。
“急什么?”
庆王白了他一眼,开始宣读手上的圣旨,奉天承运一出,所有人跪了一片。
不多的几句话,只有一个中心意思,太子没有治国之才,怡王生性聪颖,能治国安邦,百年之后,废太子储君之位,将皇位传予怡王继承。
虽然小道消息早就在京都传得满天飞,可这圣旨还是把在场的人都雷得不行。
这可是事关国家前途的大事儿,要是觉得太子不行,生前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废了不就行。
好嘛,一句话不说一件事不做,等人死了,才留下这东西,这不纯粹是恶心人的吗?
“虽然有先皇遗诏,但我母子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尊位,如果不是今天先皇不肯归葬,我们一辈子也不会拿出来!”
梅嫔母子二人用力磕头,接过圣旨,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脸上却满是惶恐,装出一副受宠若惊,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
“怎么可能?”
“太子可是嫡长子,从立朝至今,皇位都是嫡子继位,怡王的生母……”
“太子没有治世之才,可这段时日,政事处理的很妥当啊。”
“荣亲王当初多嚣张呀,人家还有个皇后娘呢,还不是被太子殿下给收拾了。”
太子听着大家议论纷纷,一声不吭地听着大家各持立场、争论不休,也借机看明白了一些事儿。
“既然遗嘱上说要废了孤,那这圣旨是不是也应该给孤瞧一眼?好歹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是父皇手书?”
“你居然敢怀疑圣旨的真假?!”
“不可以吗?父皇已逝,遗诏算是物证,这么大的事都不用求证?”
“就是,父王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哪儿比得上……”
安亲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怡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么多兄弟呢,他是干出什么功绩,让父皇另眼相看呢?
“陛下呀,您瞧瞧,留下这遗诏干什么呀?平白的让人家猜疑,您还不如把我们母子一块带走呢!”
“是吗?梅嫔,你是想跟着皇帝殉葬?这份心不错!”
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把梅嫔吓了一个激灵,殉葬,疯了吗?
“太后娘娘到!”
迟来的通报响起,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有些蹒跚的走了进来。
“皇祖母,您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不来,成吗?”
皇太后本来身子骨就不好,皇帝突然去世又受了刺激,说话都听得出中气有些不足。
“娘,您老人家跟着凑什么热闹!”
庆王两口子连忙迎上去,一左一右的将人搀住,扶到了太子让出的主位上。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好不容易起身的众人又跪了下去。
“都起吧,哀家听说皇帝有遗诏,也想看看,皇帝生前从未提过,到底留了什么样的旨意?”
本来梅嫔的打算是当众宣读,然后就将圣旨攥在自己手上,毕竟是伪造,如果真是让那些专业的人来看,肯定能看出痕迹。
“太后娘娘(曾祖母)!”
“皇祖母,您要是想看我让人给您送过去就是了,何苦奔波这一路呢?”
太子也没想到,今天这事,那俩兔崽子居然把皇祖母也给接过来了。
“你都要被废了,还给我送,你就不怕出了这地宫,就被人家给拿下呀?”
“那个……”
太子被骂得一愣,这么些年装窝囊装惯了,皇祖母是担心自个儿不能应对呀!
可是,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储君,好像,似乎,自己也没办黄过什么差事,倒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