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得从德宏攥着登机牌说起。那时候,机舱广播里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飞往云岭市”。他往舷窗外一看,积雨云翻涌得像野兽一样,一下子就把他拉回到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夜。当时母亲抱着他冲出村寨,身后火把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家族群里跳出一张照片。供桌上摆着青铜战神像,香炉里青烟缭绕,可吓人的是,照片里竟是他七岁时的黑白照。照片右下角还标着祭典日期,就在三天后。紧接着,表弟带着哭腔的语音消息来了:“德宏哥,祭典必须回来。族老说…你颈后有缝合线。”
德宏听了,赶紧跑到镜子前,把高领毛衣一扯。好家伙,后颈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一道像蜈蚣似的疤痕从左肩一直蜿蜒到锁骨。他一下就想起十二岁生日那晚,族老们举着火把把他家木屋围得死死的,父亲举着猎枪大喊:“你们要拿我儿子换战神庇佑?!”
正想着呢,浴室里水声轰鸣,那疤痕突然渗出黑血。镜子也蒙上了雾气,倒影里的男孩脖颈裂开个血口,露出了森白骨茬。幻影还咧开嘴说:“祭典要的是头颅,不是照片。”
德宏慌慌张张地回了村,在村口老榕树下,哑巴阿嬷用枯枝在地上画符。他认出是驱邪的“卍”字符,可枝条折断处渗出黑血,还蜿蜒成箭头指向村东猎神庙。他到了庙里,阴风刺骨,供桌上的照片还诡异地转向他。香炉青烟聚成人形,竟是十二年前失踪的猎头祭司老萨满。老萨满说:“他们用你的照片骗过战神,但怨灵…要真头颅。”话刚说完,地砖裂开,无数白骨手爪抓住了他脚踝。
德宏跑到杂货店阁楼,翻出个铁盒,里面裹着柄三寸短刀。刀柄刻着“德宏周岁抓周所用”,刀刃上的暗褐色血渍跟他后颈渗出的黑血一模一样。深夜,刀身泛起绿光,月光下那刀竟化作獠牙巨兽,扑向他颈后疤痕。老萨满的魂魄冒出来说:“抓周刀…是选祭品的凶器。你本该在十二岁那年被割首,但族长用你照片骗过战神,怨灵便蛰伏了十年。”
猎神庙地窖里,德宏踢开腐木箱,看到数百颗人头颅骨整齐排列,每颗天灵盖都有新鲜血迹。最深处的颅骨上刻着“德宏”二字,和他后颈疤痕形状完全吻合。老萨满的魂魄说:“他们每年用活人血喂颅骨,但怨灵认得真正的祭品。”话音刚落,箱盖合拢,德宏还听见颅骨相撞的脆响,跟无数人齐声低笑似的。
祭典当夜,德宏被按在祭坛石柱上。族老们拿着青铜刀围成圈,火把照亮他后颈蠕动的缝合线。大祭司喊着:“以血肉续战神契!”割开手腕,血滴在照片上瞬间蒸发。这时候,德宏看见自己七岁的幻影被无形巨手按在祭坛,脖颈裂开血口,缝合线在皮肉间蠕动。幻影嘶吼着:“怨灵要的不是头颅,是完整的…怨恨!”
德宏逃进密林,后颈疤痕灼痛难忍。月光下,所有颅骨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窝,他还认出其中一张脸是十二年前失踪的表哥。表哥的颅骨悬浮在半空说:“他们用怨灵血喂养颅骨,每颗颅骨都是…未安葬的祭品。”接着,颅骨群齐声尖叫,德宏后颈传来撕裂感,一截森白骨茬刺破皮肤。
青铜战神像在祭坛中央裂开,爬出个身披兽皮的巨人。它脸半是人脸半是白骨,手中巨斧劈开夜空。老萨满魂魄冲天而起,喊着:“真正的战神从不吃人血!”结果被战神一掌拍碎。德宏颈后骨茬突然生长,化作獠牙巨斧。他想起抓周刀的绿光,想起颅骨群的怨恨,想起母亲被烧死前塞给他的铁盒,里面藏着老萨满的骨铃。他摇响骨铃,大喊:“怨灵要的不是头颅,是…替死鬼!”
战神巨斧劈下时,德宏把抓周刀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涌,后颈缝合线全部崩裂,露出下方嵌着的半颗颅骨,正是十二年前失踪的自己。他大喊:“用怨灵喂养怨灵!”把颅骨抛向空中,所有祭坛颅骨同时炸裂。族老们惨叫着捂住脖颈,缝合线从皮肤下钻出,把他们钉在石柱上。战神像轰然倒塌,露出后方密室,成千上万颗颅骨在黑暗中闪烁,每颗都刻着“德宏”。
晨光刺破乌云,德宏僵跪在祭坛前。后颈疤痕化作一道银色缝合线,把他和半颗颅骨永久缝合。老萨满残魂轻叹:“怨灵…成了新的战神。”这时候,村口传来孩童嬉闹声,德宏转头,看见七岁的自己正举着抓周刀冲他微笑。刀刃映出他颈后缝合线,银光刺目。一个声音响起:“下次祭典…还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