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苏棠蜷缩在出租屋的沙发里,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死寂,那声音像是用枯骨叩击门板,带着诡异的节奏感。
她警惕地透过猫眼望去,昏暗的楼道里空无一人。雨水顺着楼梯间的窗户渗进来,在水泥地上汇成蜿蜒的溪流。正准备松口气时,她瞥见门缝下渗出一滩暗红的水渍,像是被雨水稀释的血迹。
壮着胆子打开门,只看到个暗红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门槛上。雨水顺着信封边缘流淌,将烫金的花纹洇成模糊的色块。苏棠蹲下身,指尖刚触到信封,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仿佛摸到了块浸在冰水里的绸缎。
信封表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并蒂莲,每片花瓣都绣得栩栩如生,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她拆开信封,一张泛黄的婚帖滑落出来。宣纸散发着古怪的腥甜气息,像是血腥味混着腐朽的花香。婚帖上的字迹鲜红如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兹定于七月十五子时,迎苏棠小姐过门。\"落款是陌生的\"陆府\",婚帖边缘还沾着几缕湿漉漉的黑发,发丝间缠绕着细小的水草,仿佛刚从水底捞出来。
苏棠猛地想起,三天前那个闷热的午后,她和闺蜜小芸一时兴起,去城郊废弃的陆公馆探险。那是座破败的清末老宅,青砖灰瓦爬满青苔,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早已锈迹斑斑。她们翻过断墙,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空气中弥漫着腐木和青苔的气息。
老宅内,雕梁画栋间蛛网密布,褪色的窗纸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苏棠推开一扇虚掩的雕花木门,屋内光线昏暗,供桌上摆着张泛黄的新娘照片。照片里的女子穿着华丽的嫁衣,凤冠霞帔,眉眼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哀怨。当苏棠凑近细看时,背后突然传来小芸的尖叫。
\"你看她的眼睛!\"小芸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着指向照片,\"她的眼睛在动!\"
苏棠定睛看去,照片里的女子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真的在注视着她。可再仔细一看,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供桌下散落着几张泛黄的婚书,其中一张上面写着\"陆婉娘\"的名字,日期是光绪二十三年。
此刻,手机突然震动,将苏棠拉回现实。小芸发来一段消息:\"你还记得陆公馆里的新娘照片吗?我查了资料,那个新娘叫陆婉娘,是陆府的大小姐。当年陆家为攀附权贵,强迫她和当朝宰相夭折的儿子配阴婚。据说婚礼当晚,陆婉娘就暴毙在婚房里,死状凄惨。更诡异的是,从那以后,每逢七月十五,陆公馆就会传出唢呐声和女子的哭声。\"
还没等苏棠回复,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唢呐声,呜咽的曲调忽远忽近,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她走到窗前,透过雨幕,看见街道上缓缓走来一队穿着清末喜服的人。打头的媒婆拄着桃木拐杖,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嘴角裂到耳根,正冲她阴森一笑;后面的轿夫抬着顶红绸花轿,轿帘无风自动,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穿嫁衣的身影,那身影的轮廓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突然,手中的婚帖开始发烫,字迹扭曲蠕动,变成一行新字:\"你既已应下,莫要反悔。\"与此同时,苏棠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缠上了根红绳,冰凉的丝线泛着诡异的光泽,另一端延伸向窗外,正系在花轿的轿杆上。
\"不!这不可能!\"苏棠慌乱地扯着红绳,可丝线却越勒越紧,在手腕上勒出一道血痕。她抓起剪刀想要剪断红绳,却发现剪刀刚碰到丝线就迸出火花,红绳完好无损。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急促。苏棠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透过门缝,她看见几缕湿漉漉的黑发从门缝下钻进来,在地板上蜿蜒爬行,仿佛有生命般。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苏棠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女声:\"姑娘,莫怕。我是陆公馆的老佣人,等你好久了。\"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从水底传来,\"陆小姐等这一天等了百年,她太寂寞了,想找个伴儿。你和她有缘,就从了吧。\"
\"我不要!你们放开我!\"苏棠尖叫着挂断电话,抓起背包夺门而出。楼道里漆黑一片,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她刚跑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站在转角处,背对着她。那熟悉的背影让她浑身血液凝固——那身嫁衣,竟和陆公馆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苏棠转身就往楼上跑,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裙摆拖地的沙沙声。她冲进自家屋里,用桌子抵住门,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窗外的唢呐声越来越近,花轿已经停在了楼下,红绳绷得笔直,仿佛要将她拽出去。
绝望之际,苏棠突然想起陆公馆供桌下的婚书。她翻开手机相册,找到当时拍的照片,仔细辨认上面的文字。婚书上除了陆婉娘的名字,还提到了一个道士的名字——玄清子。据说当年是这位道士主持的阴婚仪式,还在陆公馆设下了镇邪的法阵。
苏棠立刻在网上搜索玄清子的资料,发现城郊的白云观里供奉着这位道士的画像。她顾不上外面的暴雨,抓起雨伞就冲出门。雨幕中,那队迎亲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但手腕上的红绳依旧紧紧缠着。
白云观在半山腰,石阶湿滑难行。苏棠连滚带爬地赶到观前,推开斑驳的木门。观内烛火摇曳,供奉着玄清子的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本泛黄的《玄门道术》。她翻开书,在最后一页找到了关于阴婚的记载:\"凡被阴婚缠上者,需在子时前找到阴婚契约,以朱砂笔勾销姓名,方能破解。\"
苏棠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她顾不上疲惫,又冒雨赶回陆公馆。老宅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阴森,门窗在风中吱呀作响。她顺着记忆找到那间摆着供桌的屋子,却发现供桌下的婚书不翼而飞。
就在她焦急寻找时,一阵阴风吹过,烛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女子幽幽的叹息声:\"妹妹,你终于来了......\"苏棠转身,看见陆婉娘的照片正对着她微笑,照片里的女子眼眶流出鲜红的血泪。
\"求求你,放过我吧!\"苏棠哭着跪下,\"我知道你生前过得很苦,可我不想死啊!\"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陆婉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等了百年,好不容易找到个和我相似的人。只要你陪我,我就不会伤害你。\"
苏棠突然想起《玄门道术》里的记载,强忍着恐惧说:\"我愿意陪你,但你得先让我看看婚书。我们重新写一份契约,这样才公平。\"
黑暗中沉默片刻,一本泛着青光的婚书缓缓飘到苏棠面前。婚书上,她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还有陆婉娘的名字。苏棠颤抖着拿起供桌上的朱砂笔,刚要勾掉自己的名字,婚书突然剧烈震动,化作一团黑雾。
陆婉娘的身影从黑雾中显现,面容狰狞:\"你骗我!\"她伸出惨白的手,指甲暴涨,直取苏棠咽喉。千钧一发之际,苏棠抓起供桌上的桃木剑,这是玄清子神像前的法器。桃木剑碰到陆婉娘的手,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黑雾中传来痛苦的尖叫。
苏棠趁机将朱砂洒向陆婉娘,口中念着《玄门道术》里的咒语。随着咒语念出,陆婉娘的身影开始消散,她凄厉地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最终,陆婉娘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苏棠瘫坐在地,手腕上的红绳也随之消失。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陆公馆,发誓再也不踏入这个地方半步。
回到家后,苏棠大病一场。病好后,她搬离了这座城市。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仍会梦到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还有那封诡异的婚帖。有时,她甚至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后,隐约站着个模糊的身影......